“我知道啊,我武功又高又好看”
出门后陈突然想起在白云边喝着长相思等柏无相的那三天,那个日头很晒的下午,少年踏着灿若黄金的日光余晖而来,他骑着一匹白马,数着日子
为首的是个素色华服的少年,貌若嫡仙,凤骨龙姿,束着金嵌玉的头冠,骑在一匹白马上,像是从画中走出来,是根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物。
柏府小院里,卫冯,小年,絮舟三个人一手拿一个猪蹄一手抓一把葡萄干正开着名为“关于云秦政治大结构框架讨论”的严肃版茶话会。
从威武将军小妾如何一路白莲花上位结果被王妃武力镇压的故事一直认真讨论到参议公子心上朱砂痣原来是醉红楼后厨的妙妙姑娘。
小年一脸高深莫测地给陈絮舟科普道“知不知道少詹事和院判关系为什么一见面,少詹事就能把院判掐出花来?”
“偷他家大米了?”
“不,拱他家白菜了”
“我靠,这不能忍啊”
“当时少詹事和院判要好得很,少詹事将院判引为知己,日夜谈话不倦,读书的时候都是睡一张床的呢,却不料……!”
小年恶狠狠塞了一把葡萄干。
“原来,院判只是馋少詹事的妹妹,才迂回作战,最终还给把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给娶回家了,当时的少詹事得知真相后简直气的转圈圈升天”
陈絮舟噗的一声笑出来,又觉得不对“那时候你都没出生,怎么知道的”
“我娘告诉我的呀,她可是太师府里的老人了”
卫冯奸笑两声挑了挑眉“你这算什么小文章”
“前几年,校检不是新娶了一房夫人么,大家闺秀,温良贤淑,校检老夫少妻得意得很呐,婚后校检他新夫人和他的一位宠爱的小妾关系好的不得了,吃饭也一处,绣花也一处,人人都说是大夫人有容乃大,却不妨有一天校检他老人撞破了他夫人和他小妾居然……”卫冯压低了声音,小年和陈絮舟纷纷凑过头去。
“床帏之中,衣衫半解”
“哦嚯”小年和陈絮舟不由立马转头对视,怀着吃到了了大瓜的兴奋,眼睛圆圆地叫了出来。
“那校检啊气得当场就半瘫了”卫冯哀伤地叹了口气“情这一字,不过是我爱你,我爱她,她们互相爱罢了”
陈絮舟面无表情地朝卫冯砸了个苹果,转头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轻松掰开一个苹果分了一半给小年,似乎觉得这掰苹果和吃苹果一样平淡无奇,徒留卫冯在风中瑟瑟发抖。
“小年,来,说说魏吟雪和你家公子”
小年想了想“青马竹马,要是魏柏两家联姻,一定是他们两个,在般配不过了,家世,样貌,声名……”小年掰着手指数了下,又抬起头来仿佛念诗一般抑扬顿挫地说“她,是家族权倾朝野的美貌嫡女,清冷高贵,他,是嫡仙般的权贵之后,不食烟火,他宠她到骨子里却也不说缘由地离开她,她伤心欲绝从此封闭心扉,未料,多年后再见,淡淡一句‘我回来娶你’
“……”
“小年,你是不是偷偷看了我藏在枕头底下的‘嫡女皇后狠狠爱’?还是绝色夫君受不了’?”
小年立马装傻啃起了苹果,抬头欣赏起白云的形状来,虽然今天万里无云。
卫冯打岔道“但魏小姐这个人似乎只是表面上看上去脾气好,听说私下里她房里发派出去的婢女不少,而且,她和我们二公子似乎有那么一两分小小的”
小年会意地接口道“奸情”
“你们这又是从哪听来的?”陈絮舟一脸打开世界奇妙大门的表情。
“凭感觉咯”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也行?!”陈絮舟下颚脱臼”你们是看脸凑的吧”
“听说柏无相他娘是郡主?为什么我来柏府好几天都见过一次呢,哪怕影子也没见啊,不是皇家都很大排场吗?”陈絮舟问道。
小年一脸担忧智障的神情“阿絮啊,你要正视你自己的地理位置,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是柏府最最边上的小角落房里,别说郡主了,就是地主你也见不到,不然你以为我们能为什么敢在这里说八卦,嗷不,谈论形势”
”郡主自小受宠,性子高傲,不见也是好事,谁知道你会不会傻乎乎惹到她,最后我们两个在什么深井里破庙里发现被老鼠咬得差不多只剩个腿的你”
陈絮舟吓得连忙多吃了两口猪蹄压压惊。
“郡主都能那么为所欲为?”
小年解释道“皓京谁都知道恪王是太后最心疼的小儿子,而恪王又只有郡主那么一个女儿,所以郡主啊可受太后喜欢了呢,听老人说郡主五岁前可一直都是被留在太后宫里养,后来元皇后出了事,才让郡主跟着恪王去封地的呢,但多年来荣宠不断,比起一些公主来更加风光呢”
“元皇后出事?”
“在病中被人在药里……”卫冯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下了药”
“对外说是揭难了,病重不治,但各家府里谁不知道十几年前这桩事”
“陈姑娘?”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女声。
陈絮舟叹了口气认命似的闭上眼,想来皓京还没过上几天舒服日子就要交代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罢了,好歹还是英雄救美而死,说不定这个小美人日后想起自己了还会来坟上买点纸钱瓜果。
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柏无相这个娇弱的病美人留下个心理阴影什么的,好端端一个人脑门上插了一把剑就倒在眼前了。
自己估计还会被卫冯抬到城墙外草草埋了,垒个小土包种种花。
刚想到这儿突然感觉到另一股急促的气流划过她的脸颊,将原本直冲她脸的那一股力道活生生打散,她不明所以地睁开眼,发现是一串黑色念珠硬生生将将那把剑打乱了方向,剑深深地插在她身前的地上,入地颇深。
而念珠被打散,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地溅落在地,有的念珠直接往看戏不嫌热闹的宾客身上砸去。
陈絮舟顺着感知到的念珠飞来的地方抬眼看去。
她看见一个披着紫色鹤氅斜倚着阑干的玄衣少年,脚上穿着鹿皮靴,袍角上翻,头发只束着一枚素金簪,漫不经心地朝她笑着。
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
西番莲,那天砸她西番莲的少年郎。
“哎,谁啊”被直接砸到脸的高旭恼怒又后怕地大叫出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但他看到少年的一刹便讪讪住了嘴,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敢得罪的大人物一般脸色难看。
“输了就是输了,为难一个小姑娘也好意思?”少年挑了挑眉,讥诮地笑道“敢到小爷面前干这些的还没出生呢”
高旭转瞬便像一条哈巴狗一样谄媚地笑起来“魏公子说的是,这等肮脏事也好污了魏公子的眼”他转脸便向周围仆从指着双眼无神的边阆厉声呵到“还不把他带下去”
一同被搬下去的还有那块大铁板。
此后没有间歇的又一派歌舞上来,似乎所有人都转眼就忘了这事了。
陈絮舟混在其中悄悄的下去,可是鞋子被烧化了半只,裙子也被砍破了,发带和饰石也掉在地上被舞女不经意地踩踏,陈絮舟也不好意思冲到中间去拿,就这么破破烂烂地提着剑下来了。
柏无相也没有像画本子里说的那样,在女主角逃离危险后惊喜万分地扑上来使劲摇晃直到摇到头晕眼花摇出病为止,人家只是站在原地轻轻撇她一眼,就淡然无比地继续回到位子上了。
但是她落座时,却听到了前方传来了他的声音,平常之下似乎仍有怒意“你一定要死一下才能满意吗?”
“哎哎哎,你别说的我老要死来死去好吧,我多热爱生活啊,这次是人家打不过我就下阴招”陈絮舟后怕地将面前的瓜果盘,甚至连同柏无相的都一起揽了过来,对上他恍若寒霜的眼神也丝毫不惧,仍旧笑嘻嘻“我看你也不吃,是不是?”
“人生得意须吃饱,再得意一些就要吃好”陈絮舟啃啃这个果,咬咬那个饼,就着小侍女的手喝着晋酒,舒服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活像一只拥有了一谷仓松子的大仓鼠。
等陈絮舟再次睁开眼时柏无相和她身边的卫冯都不见了踪影。
我擦,不会就把老子扔在这儿了吧,卖给那什么高旭当出气小婢女?
陈絮舟面部不禁扭曲万分,便乘着那些公子哥儿还沉溺于歌舞游戏时偷偷溜了出去打算好好找找柏无相。
高家宅邸大的几乎可以跑马,又效仿南边园林曲曲折折的建筑,陈絮舟绕了几道也没绕出来,反倒进了个黑漆漆的小花园,这边的丫鬟似乎都被调到别处了,连个问路的人也没有。
突然前面传来了絮絮梭梭的声音,陈絮舟小心翼翼往前探了几步,以为什么蠢贼来行窃。
然后,传来一声,娇喘???然后,又是一声??
我我我我我去!
这数人头得有五个吧,这高府小花园的夜晚活动也太丰富多彩了吧。
陈絮舟带着一脸吃到大瓜的邪魅笑容悄悄往后退。
刚溜到门口花廊那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哎,你在这干嘛?”
陈絮舟一个激灵,看了眼地下的缝,不够大,叹了口气,又后悔没有好好学隐身术,只好回头装出一副正直善良五好青年的模样。
却不妨眼中闯入了一副俊美的面孔,虽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仍觉得他眼睛好似繁星宝石似的有着光泽,她愣了愣,这是那个殿上救她命的少年。
“找柏无相”她呆呆的立马回道“哦,谢谢你啦,刚刚在宴席上,我叫阿絮”
“刚刚看什么呢?”他扬眉朝她倾过去“要不也带小爷也过去看看”
她顿觉头大,果然少年人好奇心都重,于是便绞尽脑汁地解释道“他们呢,在做一些,有关于切磋技艺的,搏斗性质的,衣服也比较少一些的,嗯,快乐的事,公子你虽然武功高强年轻力盛,但他们人数众多,你有可能,嗯,招架不住”
他突然一声笑了出来,又别过脸闷闷的笑,满目星光撒溢。
“柏无相的话,现在去处理事了,你也不必去须他”他转过头来看向她,眼中笑意浓厚“你不是皓京人”他用的是肯定句,似乎十分笃定。
“不是”陈絮舟乖乖摇头“我来这里赚钱的”
“那就早点走”他打量了她一眼,便脱下了身上的鹤氅为她披上,一阵温暖的白松茸香笼住了她,他咧了咧嘴笑,洁白的虎牙渡着月色,似乎他整个人都因为这月色而显得有些寂寞。
“这里是全天下,最,最可怕的地方”
话音刚落,一簇簇烟花就腾空而起,光线飞上天空,迅而炸开,在一鸿天穹中洒满无数晶莹剔透的珍珠一般,在这繁华之都绽放出一朵朵其为绚丽的花朵,天空瞬间明丽,仿佛这是世界上最耀目,最荣华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