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素夫人垂着头默默地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言衡才叹了口气道：“夫人快请起吧，等下我去母后那里，明天就让言祁进宫来见你。”

红素夫人闻言，深吸一口气，深深地一拜，站起来退了出去。

红素夫人走了之后，言衡才从床边站起来，在寝殿内转了一圈，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又回来坐下。他抓着晋王伸出被子的手握起来，然后将脸凑上去，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摩挲了两下，然后才低声道：“父王，您上半辈子挂心帝位忙着分权制衡，下半辈子又不想放弃一个儿子忙着和稀泥调和多方关系，一辈子这么下来帝位也没坐稳，儿子也没保下来。父王，您又是图什么呢？”

躺在床上的当然不可能给他回应了，言衡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现在朝中暗流涌动，各国之间又平衡微妙，战争一触即发，您这时候居然病倒了，您是生气我对大哥太过绝情，所以撂挑子给我吗？可您应该很清楚吧，王位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大哥逼宫的时候，想的一定是我得死，我自然不能死，只能让他死了。父王，当初您教过我，为君者，就要心狠手辣，做事果决。儿臣都听进去了。”

晋王枯槁的手仿佛轻轻颤动了一下，言衡默默地将他的手放回床上，然后站起来道：“父王好好休息吧，儿臣再去看望一下母后。”

从晋王寝殿出来，言衡将王沛叫过来，吩咐不必再让红素夫人来侍疾了，让丽美人、珍美人还有王良人和崔良人轮流侍疾。王沛躬身应下，言衡便转而往清照宫走去。看着言衡的背影，王沛心中顿生感慨，这几位美人和良人皆是前几年纳入后宫的，年轻漂亮，但是都没有所出，至于红素夫人，只能祈祷言祁不要有那天再碍着言衡的眼了。

不同于去晋王寝殿时的冷漠，来到清照宫的言衡看起来心事没有那么重，脸上的笑也不再是那面具化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温度。言衡来之前就提前让人禀报过，他到了清照宫的时候，王后叶氏正在花园里浇花，言衡走过去，隔得几步远停下来，乖觉地站在那里，也不出声，还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侍女们不要出声，然后静静等着王后浇完花，抬头的时候才看到他。

“来了也不说一声，站在这里做什么？”王后嗔怪地说了一句，将水壶递给旁边的侍女，又说道：“你们也不知道出声，让世子干站着，要你们何用？”

言衡勾了勾唇角，上前扶着王后的手臂，带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母后不要怪她们，是儿臣不要出声的，怕打扰母后您浇花。您浇完了，这不就看见儿臣了？”

王后扭头看了她一眼，带着笑意嗔怪道：“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嘴甜了？”

言衡一副略有些委屈的模样，说：“您总说儿臣不如六弟懂得哄人，儿臣这不就学一学吗。”

王后笑着轻轻拍了他的手一下，两人一齐走进殿内，言衡扶着王后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对面。侍女上来斟茶后就退到了一旁，王后看着言衡，突然问道：“衡儿，你这次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告诉母后，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向来不急不躁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言衡居然愣了一下神，反应过来还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半垂下头，他问道：“母后怎么这么问？”

王后笑道：“为娘的哪有不懂孩子的？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也不小了，放在寻常人家也应该成家立业了，现在是时候选一位世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