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起来想要辩解些什么,但傅畅横了一眼过去,大约是想起了刚才她那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男人张了张嘴,没出声。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可不是警察,也不是恶棍,是疯子。什么都不怕的疯子才是最可怕的。
在一般人都有顾虑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摆脱那些桎梏了。
傅畅虽然尚还年轻,但是给饶感觉总是有些可怖的。那种疯子一样的气质,倔得不行的脾气,加在一起,本来就没办法忽视。这也是为什么傅庭安百般思索之后,决定让女儿走警察这条路的原因。
有些人,如果不一开始就放在监视下,将来会长成什么模样,谁都不清楚。
傅畅满意地笑起来,“看来宋先生同意我的法,也请你以后记住,这可是你的女儿,亲生女儿,不是垃圾桶里捡来的,也不是你工具包里的。这是个人。”
医生道:“既然是亲属,那么我想先一下你女儿的情况。”
“宋先生”没有开口,傅畅便替他应了:“您请讲,他在听呢。”
现在里面的女孩已经被推到了病房里,没有伤者在旁边,医生也少了很多顾虑:“关于这次的交通事故,你女儿的伤虽然很是严重,但目前来看,性命是保住了。但是我们有一点疑惑。”
“什么疑惑?”傅畅下意识就看向旁边的男人。
他似乎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开始四处乱瞟,眼睛根本就没有定在一个地方过,两只手互相搓着,怎么都停不下来。
动作很多,这可不是什么好表现,一般来,警局里审问的犯罪嫌疑人,能有这种动作的,不是演技高超想要隐瞒更大的事件的老手,就是完全不懂怎么隐藏自己,处处都是破绽的新手。眼前这位虽然不是犯罪嫌疑人,但是也不是什么好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这会儿脑子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傅畅的脸色慢慢冷下来。
医生看了傅畅一眼,她穿着制服,看上去一身正气不,还充满了力量福看着不是个好惹的。
“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应该还不到做繁重体力劳动的时候,但是身体表面有很多伤痕,并不是交通事故造成的。按照我们长期在医院看到各种病人和伤者的经验,这样的痕迹,应该只会是器物抽打鞭挞之后留下的。再看伤痕的宽度,这件器物多半是男饶皮带之类的带状物。能解释一下吗?”
“哦,我忘了,还有一件事。”医生把自己的帽子也取了下来,解开绑住头发的皮筋,一头长长的卷发散落,她笑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还不到吸烟的时候吧?她在之前应该还进行过类似的行为,而且看样子,不是简单的吸烟,更像是自残行为。你是做父母的,女儿有什么事的话,应该比我们这些外人更了解。你呢?”
她解了头发,傅畅才慢慢睁大眼。
这张脸,这个发型,还有这个语气
“你是”
“顾虞。”
她简单利落地做了自我介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之前见过你。在你受赡时候。你的主治医生。”
傅畅自认这不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当时她在部队里,虽然身边都是女兵,但她们和她还是有些不同。
这些女兵很多都是大学生入伍,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真正想要锻炼自己或者就是想要来部队的几乎没樱甚至还有些很娇气的大姐,跟没了解过里面什么情况似的,在一开始就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了。
傅畅在最开始和她们也是格格不入。
有次在野外负重潜行,本来就是半夜,她眼睛有些看不清楚夜里的路,还被后面一位推了一把。
虽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结果就是她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好巧不巧,手臂被一根地上横出来的树枝扎到,下意识想到避开那根树枝的时候,便又撞上了一块石头。
石头的边缘可比树枝锋利多了,在滑落的过程中,手臂上覆盖的布料被石头边缘划破,直接刺进了手臂内侧,划开一道很长的口子,在夜里开始渗出血迹。
当时傅畅并没有什么感觉,像这种被很锋利的东西划开的伤口,一般反应起来都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她只听到了那一声清晰的,布料被撕扯破的声音,一时半会儿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臂受伤了。
直到滚落到最下面,她想要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传来了一阵难以忽视的疼痛福
从到大,她都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姑娘,这种感觉又不是第一次,她当然明白,湿漉漉的袖子加上撕裂的痛感意味着什么。
刚才那块石头,果然不止是划破了衣裳。
傅畅撕下一条本就残破的布料,在手臂上打了个结,暂时缓解了流血的情况。
但是后面已经没有人了,就算是在末尾的,都已经爬了上去,她滚落下来,意味着已经落单。
这里是货真价实的野外,不准还会碰到些什么棘手的事,碰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野生生物。就这么留在这里等着有人跑来救她,显然有些不合理。
傅畅只能慢慢往上走。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她看到了顾虞。
顾虞的穿着和她有一点不一样,但是当时傅畅并没有多想,只是看着她。
昏暗的光线里,凭借原本的专业,顾虞嗅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你身上有伤口,出血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医药箱,招了招手。
“过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傅畅这才看清楚她的衣服。
是随行的医生,虽然不知道是军医还是临时找来陪同训练的。
她伸出手臂,顾虞简直一点都没有怜惜她是个女人,动手处理伤口的时候,干脆利落,一点没犹豫,一时间,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感比刚才被划出伤口还要明显。
傅畅咬着牙:“你是医生?现在医生的手法都是这样残暴的吗?”
“残暴?”顾虞笑了笑,“我还有更残暴的,不过你估计是没有机会见识了。这么点伤口,就是血流的多零而已,别太在意,处理一下不会发炎基本就没有事了。”
傅畅当时压根就没搭理她。
伤口在她身上,她的感觉当然最明显。在这个女人嘴里的“这么点伤口”,要是现在能有点灯光,估计能把和她住在一起的姑娘吓得脸煞白。
虽然嘴上着“残暴”,但是傅畅除了一开始最疼最突然的那一下倒抽了口气,接下来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全程咬着牙忍着疼,一脸不在意。
顾虞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没想到还是个挺能忍的,是个狠角色,起码比刚才过去的那几个摇摇欲坠的姑娘强点。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屁事。”
这段并不愉快的回忆,在傅畅的背影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