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五年的初秋，大商朝跟东胡战况焦灼，每年都有不少附和征兵条件的汉子出去，这一去就彻底没了音信。

碧竹村顾家接到征兵令的时候，如同被晴天霹雳劈中，王春芝看着走进家中的官差，脸色煞白。

“明日去村长报道，后日启程去边境。”负责报信的官差语气冷冰冰的，对于面前人的反应习以为常。

“大、大人，我家男人不能去，他病了。”王春芝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顾长生的身子一直都不好，长年累月需要药护着，这也是他之前没被挑选上的原因。

“这是上头的命令，不去一律当逃兵处置。”官差扔下这句话，从顾家鱼贯而出，走到下一家去了。

逃兵的下场只有死。

王春芝身形晃了晃，摇摇欲坠，也就是说，她的丈夫去不去都是死。

里间响起一阵咳嗦声，王春芝回过神，去厨房把药倒了出来，端进卧房。

“春娘，没事的。”顾长生前几日受了凉，这会卧在炕上咳嗦，“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以后家里的事，咳咳咳，都靠你了。”

“长生……”王春芝眼泛泪花，她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婆娘，做闺女的时候就不受家里人宠，嫁给顾长生也是误打误撞，别人都说她嫁给一个药罐子，不顶用，但王春芝觉得自己过得很好。

“春娘，你还年轻……”顾长生仿佛在交代遗言一般，“等今年芸儿及笄，找到了好人家，咳咳咳，你便，便改嫁吧。”

“顾长生，你说什么？！”王春芝惊得站起身，“你居然让我改嫁！”

“别……激动，春娘，你我都知道，这一去……我怕是回不来了。”顾长生苦笑。

“回不来……”王春芝喃喃，而后猛地哭了起来，“就算，就算你回不来，我也不会改嫁，天底下不会有像你一样好的男人了。”

“傻婆娘……”顾长生直起身子，把婆娘搂入怀中，这对朴实的夫妻拥抱在一起，享受这为数不多还能拥抱的时光。

“爹爹不用去。”顾芸冷不防从外头推门进来，手中拎着两只兔子一只野鸡，“我去。”

顾长生夫妇急忙松开手，被女儿撞见二人搂抱在一起，不禁老脸一红。

“你个姑娘家，又在说什么傻话？”王春芝把破被子拉高些，盖住丈夫的身子，然后接过女儿手中的猎物，去厨房处理好。

“爹，我说的是真的。”顾芸知道娘最听爹的话，只要顾长生点了头，娘就不会有意见，“这会朝廷缺兵缺的很，就连你都在征兵名册上，我可以顶替您去打仗，没有人会去查的那么仔细。”

“芸儿，爹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但当兵打仗这种事情，不是你能做的。”

“当初我说要上山打猎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然而现在我已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猎手了。”

“打仗跟打猎不是一回事！”

“爹，我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您去的话……”顾芸红了眼眶，“战况激烈的时候伙头兵也要拿刀上战场，我不是要您贪生怕死，而是娘不能没有你。”

“……不行。”顾长生沉默良久，摇头道，“芸儿，我不同意，你娘也不会同意。”

顾芸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服顾长生，她去外头洗了洗手脸，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

平日里打回来的猎物都是要卖的，顾芸箭法好，每一箭都射在猎物的头颅上，身上的皮子一点没伤着，能卖出好价钱，

等王春芝把皮子完整剥下来，准备把肉拿去村里卖的时候，顾芸拦住了她。

“今天的肉就别卖了，给爹做顿好的吧。”

这话说的王春芝鼻子一酸，又要掉眼泪了。110电子书110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