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曲直觐见 帝王宠信(1 / 1)梨落一季首页

曲直站在武英殿前第三次深呼吸,终于平复好了自己激动的心情,故作云淡风轻地走了进去,不知是不是因为秦见濬的情绪不好,殿内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四周的窗户都关的严实几乎透不进什么光亮,曲直内心的忐忑又有点叫嚣。  “曲直,过来。”不待曲直行礼,半隐在阴影中的秦见濬懒懒地开口唤他过去,曲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安静地等着秦见濬发话。“这次黑眚的事,你怎么看?”秦见濬私下里在永宁宫通常都是很随和很慵懒的样子,可是在政事上却是雷霆刚硬的态势,早年刚登基时以雷霆手段撤换了镇守边境多年却寸功未立的甘肃总兵、辽东总兵等九大将领,即可见其心性也是有铁血独断因子的,这些年来随着年纪渐长手段逐渐怀柔,但决不能是如此懒散态度,曲直不由得要考虑这位主子的用心。“事关重大,奴才不敢妄言!”曲直是个谨慎的人,做事求稳,哪怕这回答会让皇帝不满意,但至少是最稳妥的回应,不会惹祸上身。  秦见濬听了这话倒是乐了,坐直了身子褪去了前面的懒散模样,挥手让其他人全部退下,室内只剩下和曲直两人。“你小子别给朕耍滑头,看你小子是在贵妃身边给宠野了,让你说就好好说!”秦见濬此刻多了点精神,对着曲直笑骂道。“奴才不敢,实在是陛下已有决断,奴才不敢多嘴。”曲直垂着头小声回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加上他天生绝丽的好相貌,让人不忍心再逼迫。秦见濬指了指一边的小凳示意曲直坐着回话,说话也软和了几分,这是极难得的恩宠。“朕看似坐拥天下,可是身边能信任的人却不多,就好比这次黑眚之事,那个妖道仗着骗人的左道伎俩与朝中勾结,竟然登了万岁山窥探内宫,还在宫中作恶行黑眚之事,闹到这般满城风雨,朝中却无一人知会于朕,朕就不信那么多人都是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知情不告甚至居心叵测的大有人在,这些宵小之徒只怕是朕被害了性命还要故作无知。”秦见濬越说越气,最后忍不住重重地拍了桌案,曲直只觉得心也跟着被拍得一颤。“陛下不必如此忧心,朝中多数还是忠于陛下的,即便这个黑眚之事闹得再大,妖道不还是被锦衣卫校尉擒拿了吗?锦衣卫都指挥使袁之彬大人(注1)忠心耿耿,陛下在宫中的安全自不必担心。”曲直提到袁之彬时偷偷瞥了一眼秦见濬的神色,果然见他放松了不少,知道自己果然押对了,继而接着说道:“奴才虽无能,但若陛下有什么需要奴才办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敢说如袁之彬大人一样做的出色,但奴才能保证像袁大人一样的忠心!”说罢为表心意直直跪在秦见濬面前行了大礼。  “你且起来,朕自然知道你的忠心,不然此等大事也不会只与你说起。”见曲直起身坐好才又接着问:“你小子看看现在的锦衣卫和东厂,以为如何?”“奴才不敢妄言!”“让你说就直说!朕还是那句话,若是说了不对,朕也只当没有听见。你小子机灵朕也乐意和你说话,就当是私下与朕随便聊聊。”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若还要躲躲闪闪避重就轻反而不好,曲直略想了一下措辞才说道:“锦衣卫多年来守护陛下安危,又有袁大人坐镇自然是好的;只是东厂这边的事,奴才真不好置喙,毕竟是司礼监掌事……”“朕早有意让你执掌东厂,朕也好放心。”“陛下三思,奴才实在不宜执掌东厂!”  东厂是什么地方天下皆知,对于这一步登天的权势还要推拒的,只怕没有几人,秦见濬也是不解,曲直不是爱玩欲擒故纵手段的人,从来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于是问道:“为何这么急着拒绝?”曲直微抬了下头却不敢看向此时的帝王,而是试探着问:“锦衣卫由太/祖皇帝创立,东厂也是不久后成祖皇帝所设,可传承至今日,陛下觉得,这锦衣卫和东厂中人可都还随陛下姓秦?”说罢曲直暗暗摸了一把汗不再说话,而秦见濬也似乎因他的话陷入沉思,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你所言不无道理,的确,东厂那地方不知是姓秦还是姓了赵钱孙李……”良久的沉默之后,秦见濬终是沉沉叹了一口气。“所以,奴才不愿去东厂搅那摊子浑水。奴才所言句句忠心,若是陛下信得过奴才,奴才愿为陛下再筹建一个组织与东厂角力,现在别的不敢保证,但奴才可以保证,会像袁之彬大人一般忠君主,做陛下的影子和眼睛,去做陛下想做而不方便做的事。”听到曲直字字铿锵的保证,秦见濬才由衷的舒展了眉头,这就是他最初的目的罢了,不过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凝重问道:“曲直,你可要想清楚你保证的是什么,这会让你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甚至遗臭万年……”曲直听了这话,此刻却突然扬起可惊艳众生的脸笑了,笑得纯粹明媚,他那句话秦见濬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得当时那股心酸的滋味久久不散,仿佛又看到了初见时他的模样,那么小的孩子经历了血与泪的战乱,却依旧如天山雪莲般纯净绽放。  他说:“曲直不过无名奴才,史书工笔哪里会有奴才一席之地,哪里会留得遗臭万年?哪怕奴才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又如何?奴才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后世史书只会记录,陛下的文治武功睿智卓绝。”  曲直走了,带着透过窗缝洒下来的一点落日余晖走了,有点决绝有点寥落的味道,不知为何秦见濬竟生出一点心酸,不过帝王路太难太远了,这点小心酸不过转瞬即逝。而此刻踏着余晖而去的曲直,却不知道等待他的,却是被后世浓墨渲染的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