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濬看着在身边坐下的太子秦祐桓，把手边早已整理好的一些奏章和卷宗递了过去说：“你先看看这些。”秦祐桓点头接过慢慢翻了起来，随着翻看的页数增加，眉头也渐渐皱起来，隐隐还有恼怒之意。“桓儿，你对江南之事怎么看？”秦祐桓放下最后一卷卷宗平静地抬头看向秦见濬淡淡说：“父皇，儿臣正好有一事相求。”“哦？何事？”秦见濬见他不论江南之事而是说另有事相求，有点好奇地问道。“儿臣正好想请求父皇恩准，让儿臣亲自往江南走一趟。”秦祐桓淡淡地说着，仿佛不是在请求商量，而是行程早定不过是礼貌地通知一声罢了。“不行！”秦见濬斩钉截铁地否决了，眉头皱得更深。　　秦祐桓似乎早就算到他的父皇会是如此反应，也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平静地拿起一份奏章翻开摊在秦见濬面前温润说：“父皇可还有更好的办法？”秦见濬接过奏章反复看了几遍，最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秦祐桓起身为秦见濬填上一杯茶水依旧温和地劝慰：“儿臣不过是想为父皇分忧罢了，儿臣替父皇走一趟，这是最稳妥最有效的办法。”秦见濬何尝不知秦祐桓的提议是最妥当的办法，可是他不仅仅是一个帝王，终究也还是一个父亲，还是犹豫着说：“父皇知道，可是你是太子！”“可是除去太子的身份，我首先是您的儿子，而且，您不止我一个儿子……”秦见濬的眼神猛地一颤，抬头看向这个俊逸温润的儿子，不知该作何应答，而此时儿子眼中只有古井无波的淡然，没有悲戚没有埋怨，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最终败下阵来，颤抖着问道：“桓儿，这么多年，你可有怨过父皇？”怨他不能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危，怨他不曾给他喜乐的童年，怨他不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怨他把他丢在冷寂的深宫……其实他多想听他说怨他，或许他的心里会好受一点，可是这个内敛懂事的孩子眼神只有一刻流露出怀念而后又恢复了淡然，微微摇着头说道：“儿臣现在很好，没什么可怨的吧……”果然，这个温润善良的少年连一个忏悔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似乎秦见濬并不想再谈江南之事，秦祐桓却主意早定继续说道：“江南之行并非儿臣一时之意，其实早就盘算周全，只等父皇恩准。儿臣再次请求父皇，准许儿臣江南之行！”听到秦祐桓再次提及江南之行，有些烦躁地甩开手中的奏章，恼怒地吼道：“江南，江南！就算江南再重要，你可知道你是太子，肩负着国家未来的重任，怎可贸然前行！若是有点闪失，岂不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太子不需要有多少功绩作为，只要你稳，能稳住朝堂势力国家社稷，你这般一意孤行是将朕将国置于何地！”“父皇是忘了玄武兵变的前车之鉴吗？”秦祐桓丝毫没有因为帝王的怒气而退让，只是淡淡的似乎事不关己的说着最血粼粼的事实。秦见濬的眸光猛地一凝，玄武门，玄武兵变……这是帝王家最不愿提及的血光之事。　　帝王家最痛心的不是刺杀不是造反不是民乱，而是手足相残，而秦见濬曾经历过兄弟阋墙的祸事，如今听到自己的儿子这么直言不讳地提起，似乎又想起了痛苦不堪的往事。秦祐桓看着父亲眼神中带着痛苦的神色有几分于心不忍，心思几转最后还是缓和了语气温言说道：“父皇，当年的建成太子并非不好，作为一个太子他中规中矩，他便是如父皇所说这般求稳，如果他能顺利登上帝位未必不能成为如唐太宗那般流芳百世的帝王，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看着秦见濬的神色渐渐恢复睿智清明，秦祐桓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只好狠下心接着说，“太宗皇帝本身确实是光芒万丈的绝代英豪，是唐高祖除建成太子外最宠爱的儿子，当然他身后鞠躬尽瘁的长孙家族也是功不可没。他的光芒渐渐掩盖了稳重内敛的兄长，在身后党派大臣们的怂恿下，血染玄武门，手刃了曾经自己最敬爱最亲近的兄长……”“不要说了！”秦见濬眼睛红得可怕，秦祐桓的每个字都像是尖刀狠狠刺下来，痛彻心扉。秦祐桓见效果达到了便不再说话，转身回一旁的椅子上端坐着，良久才听到秦见濬略带疲惫沧桑的声音：“桓儿，你觉得祐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