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清晨。

“师尊你好像精神不大好。”沈挚从床榻上醒过来后就不由皱了皱眉抬手便摸上了幼龙的额头虽然不是很烫，但比起平时温温凉凉的触感也热了不少。

“无事。”小白龙软软地趴在塌上爪子紧紧抠着被褥，不仅反应慢了一拍，眼睛也像睁不开一般，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道“应当是龙元在将化灵丹剩余的毒素消化掉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沈挚点点头，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凑近他道，“阿女做了一些螃蟹肉，要不要吃点？”

殷灵均看了他一眼澄澈的眸子里蒙了一层雾气却还是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随后忽然眼睛闭上又睡了过去。

沈挚望了他半晌，轻叹了口气不打算再打扰他，脚步极轻地退出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他刚走出房间一转身便听到阿女隔着老远在喊“沈公子！沈公子！”

沈挚微微蹙眉对着匆匆跑来的小姑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拉着她往院落外面走。阿女被他拉得一愣，紧接着便了然了，乖乖地随着他走。等走到主阁外，沈挚才冷着脸道，“怎么了？”

阿女低声道，“道尊回来了，他派人来请沈公子去水月殿一趟。”

沈挚怔了一下，李淮风平时讲道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回来，怎么这次这么快就……他心中颇为疑惑，但念及雪一更外此刻肯定有人等着他，便道，“我知道了，马上就去。你回房间吧，和阿男守在仙尊旁边，有什么事立马用传音符告诉我。”

“是。”阿女恭恭敬敬地应了。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后，沈挚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转身往雪一更外走。见他走出雪一更，站在假山旁的青衣弟子微微一笑，迎了过来。

“好久不见了，沈师弟。”

“付师兄。”沈挚对他行了一礼后，直起身道，“我前几天回来时道尊刚去忘仙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付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还是请师弟随我来吧。”

付青口风紧得很，沈挚一路上又问了几句却都只得到一句回答“不知道”。渐渐的，他便也放弃了继续打探的心思，慢悠悠地跟着付青绕过熟悉的亭台楼阁，来到了水月殿的台阶下。付青没再陪他上台阶，将他领到这里便离开了。

沈挚缓步走上台阶，此时正是许多弟子上早课的时候，不远处还传来阵阵钟声。水月殿外除了看守的弟子并无旁人，殿门却紧紧闭着。沈挚来之前还在想李淮风应当只是问自己宋家的事，他还可以顺便把殷灵均的事告诉他，可此刻却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走到殿门前，两个弟子立即将门打开，待他跨入，又匆匆关上，殿中烛火摇晃了一瞬后，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沈挚一走进来便看到两边站着的人，其中一些并不着四景门的门服，且面容陌生。他微微皱了皱眉，明白恐怕不能在这里说殷灵均的事，又很快地舒展了眉眼，仿佛没有半点紧张，向着坐在上方的李淮风行了一礼，“道尊。”

李淮风温声道，“沈狼，你来了。”

“是，道尊，宋家……”

他还未说完，就被李淮风打断了，“你也知道宋家的事了？”

沈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劲，便颔首道，“道尊也知道了？”

“是，不过，也是今日才知晓。”

李淮风又看了他一眼，神色蓦然复杂起来，“这事真的与你有关吗？”

沈挚淡淡道，“道尊觉得我会做这种事？”

“你对宋家公子说仙尊回了四景门，可我回来后又问了几个弟子，皆说近日没有看见仙尊，连课业也停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挚一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道尊怎么知道我对宋家公子说的话？”

李淮风的声音冷淡了些，“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回答，仙尊在哪里？”

沈挚淡声道，“仙尊近日身体不适，自然在雪一更修养。”

李淮风默然一阵，道，“那我便派人请仙尊来，俞尧。”

沈挚听他叫了这声才注意到俞尧就站在他身旁，他不久之前才知道这人就是当年的小师弟，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依稀能辨出当年眉目。但他紧接着便觉心中一冷，俞尧就算进了雪一更也只会看见殷灵均的真身，修仙者不信世上有龙的为多数，还有一部分修仙者认为龙同样是妖，要被斩杀。李淮风一直隐瞒着殷灵均的真实身份，想来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如果俞尧看见了殷灵均的真身却误以为那是妖……

他还是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再和李淮风解释吧。

念及此处，他迅速挡在了俞尧身前，道，“道尊，仙尊如今身体不适，贸然打扰，不好吧。”

俞尧闻言瞥了他一眼，眸中神色似笑非笑的，却也没再前进。

“罢了。”李淮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竟没再坚持，摆摆手让俞尧站到一旁，然后缓步走下了台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沈挚身前，道，“沈狼，不过几日不见，你竟然已经是金丹后期了？”

沈挚闻言，心里虽咯噔了一下，疑惑李淮风怎么突然探他的修为，但依旧语气坦然地道，“道尊过奖了。”

“李道尊。”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同他周旋了这么久，你可以问重点了吧。”

沈挚微微眯眼瞅向一旁坐席上的人，心想，这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同李淮风这么说话？

然而，李淮风的面上却无半点不满，还冲那人拱了拱手，无奈道，“云宗主……”

“呵，李道尊也真是不愧对着这儒尊的称呼，审讯个人也如此温声细语。罢了，我知道这人毕竟是你曾经的弟子，还是……”云宗主说着说着，嗤笑一声，“你故人的儿子。”

沈挚藏在袖中的手蓦然攥紧了，不知过了多久又缓缓松开，他侧过头，挑眉道，“不知这位前辈是？”

那人冷笑一声并不回答，站在他身旁的人则掷地有声地道，“这是我们云间派的宗主。”

沈挚笑了笑，躬身行礼道，“原来是云间派的宗主，失敬了。”言罢，他便直起身道，“不过，在下实在不知道宗主方才的话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