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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律倏地回神,灭了烟蒂,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浑身一震,接通:“喂?”
“我,”简一言欲言又止,“你在干嘛啊?”
我在干嘛?
恭律四下看了一圈:“书店,我在找书,素材需要。”
简一言心道难怪那么安静呢。
她看了一眼手术床,话到嘴边却怎么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想说什么?”恭律小心翼翼地问。
“哦,也没什么。”简一言抿了抿唇,又沉默了会儿才说:“晚点见。”
然后便挂了。
“手机给我吧。”小护士过来说:“我给你放到储物柜里。”
“谢谢。”简一言下意识长摁关机,然后把手机给了她。
“过来躺着吧!”另一名护士说。
简一言来到手术床边,摸了摸床沿,又摸了摸外套口袋,一时紧张得不知所措。
“外套脱掉。”护士大概看出她的无措了,声音柔和了些:“睡一觉就好了。”
她点点头,终于躺了上去,听到旁边一声笑,偏头看见一名男医生拿了一支针管。
“他是谁?”简一言心里生出一丝恐惧。
“麻醉师。”护士将一个小夹子夹在她右手的食指指尖上,又给她的左手输了液,弹了弹输液管,流速正常了才扭头说:“好了,张主任。”
张医生走过来,半开着玩笑分散她的注意力,和蔼可亲道:“今天路上特别堵吧?”
“嗯。”简一言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我早上也迟到了。”张医生看了眼麻醉师,继续说:“地铁好多人。”
“我、我打车来的。”简一言看见麻醉师拿着针管走过来了。
四目相对的某一刻,她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头凉到脚。
“你一个人先来的?”张医生戴上手套,不等她回答又道:“难怪你家那口子找你呢。”
简一言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麻醉师手上那支越来越靠近输液瓶的针管上。
在针扎进去的一瞬间,她心头猛地跳了下,脸色刷地白了:
“谁找我?”
这一声太突兀,隐隐变调,大家都顿住了。
张医生看向某个小护士,小护士立刻说:“护士站的人说的,你老公来过,问你一句就走了。”
简一言皱了皱眉,直觉不对。
如果是恭律,他怎么可能问一句就走了,不拦她不管她?
她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又是程礼吗?
心里的焦躁越来越强,不安感占据了所有神经。
“言言?言言?言言?”
脑海里一声一声地全是恭律在唤她的名字。
简一言白了脸:“不做了!”
她猛地坐起身来,一阵眩晕,在他们的叽叽喳喳中偏过头,一把扯掉输液管:“我不做了!”
她翻身下床,脚下一软,栽进护士们的怀抱里。
昏昏沉沉的时候,好像听见他们紧张兮兮地说:
“抬到床上去!”
“手背处理一下!”
“……重扎一针!”
滚,老子不做了!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最终缓缓闭上眼睛。
等她察觉恢复意识时,耳边安静得可怕,不由得让她回想起万年前刚死后的片刻宁静。
仿佛在一片黑暗中只有自己。
过了会儿,她勉强撑开眼皮,顶上的白炽灯照得她头晕眼花。
右手传来冰凉的感觉,她看见输液管,本能生出抗拒,想拔掉。
然而左手一动,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醒了?”恭律拿脚跟抵开了凳子,弯腰凑近:“醒了么?”
简一言呆住。
尽管做过各种各样的脑补,但就是没想过现在这种情况。
她心里的歉疚和后悔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死死咬住嘴唇,想说点什么,但就是开不了口。
恭律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手指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他冲她笑笑:“没事儿。”
。
室内亮着一盏暗淡的台灯,简一言披了件羊肉薄毯在身上,来到窗边,手指挑开窗帘一角。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楼下昏黄的路灯照映在地面上,树影婆娑抬头望了望天,月亮不知哪里去,只有半空中一两道手电筒光束来回交错。
简一言拿开手指,摸了摸腹部,想到下午那会儿他带她回来,不提不问,哄她睡觉。
当真不在乎她打掉孩子?
或者根本没想过要孩子。
如果在乎的话,怎么能一点气都不生?如果真的想要孩子,应该出面阻止,而不是问一句就走。
正想到这里,恭律开门进来了。
简一言拢了拢薄毯,微低下头。他走过来,身上带着玉米的味道。
“中午到现在没吃,饿了吧?”恭律帮她把垂在肩前的头发拨到肩后,大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顺势搂住她的肩:“吃饭去。”
她“嗯”了声,余光就是他身上系着的围裙,斟酌了一下问:“你有什么想法?”
恭律的大手移到她的头上,像抚摸小狗毛发似的摸了两把:“先不说这个,吃完饭再谈。”
晚餐是玉米豌豆粥,小葱花卷,还拍了一份甜醋味的黄瓜和一份醋溜白菜。
简一言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没了吗孩子?
怎么还弄酸的菜?
她蹙着眉心低头看了会儿肚子,突然想到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醒来之后,一直是她单方面以为孩子没了,并没有实锤。
“这样啊,原来是我想多了。”她自言自语道。
恭律吃着花卷,未吭一声,却悄悄地观察她的用餐反应,好在一餐下来没有不适,似乎很合胃口。
洗碗槽里水声淅淅沥沥的。
简一言来到厨房门口,对着他的背影说:“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让我给你生个猴子。”
恭律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应该和你商量,你如果想骂我的话,你就骂。”鬼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颜面说出的这两句话。
“还有呢?”恭律似乎在期待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有后悔,”简一言说,“后悔得不算晚。”
恭律暂时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来望着她,那对眉眼罕见生出失落的神色:“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