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手。
死人的手,林含一抖,林彦在旁轻声问:“哥哥,怎么了?”
“没事,腰扭了一下。”
半晌,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人下意识闭眼躲避扬起的沙土之后,下意识压着喘息的频率,约莫过了一刻钟,又或者更久,林中一片死寂,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狼嚎。
夜风起。
林彦耸了耸鼻头,小声道:“哥哥,我闻到血的味道。”
林含压下他的脑袋,警觉地捂住他的嘴。
事实证明他的警觉不无道理,又过了一会儿,林中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仿佛猫儿的肉垫落地,几近无声,林含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吓坏了。
他吓得不敢再乱动,就这么揽着林彦瘦弱的身体,在死人身边凑合了一夜。
隔日清晨,林含醒得早,趁着不明的光线,他悄悄摸到城边打探,被一地的残缺吓软了腿,忙不迭跑回来,背起尚未睡醒的林含又往回走,黄云山已死,他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段时间,谁还能记起来?
林彦迷糊睁眼,嘟囔着:“我们去哪儿?”
“想回家吗?”
“不想,有坏人。”
林含勾了勾嘴角,“那就去没有坏人的地方。”
走走停停,兄弟俩终于到了离関关最近的村落,村里慌得很,林含将人放下来,嘱咐道:
“阿彦,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找条裙子。”
他打算得好,兄弟俩进城太打眼,林彦长得秀气,身量矮小,扮作姑娘也不容易被发现。
村里半数都空了,眼前院门半开,林含试探着喊了两声无人答应,他这才大着胆子往里走,屋内简陋,窗户边的屋顶破了个洞,瓦片掉到地上摔成了几块,他翻了翻几个柜子,运气不错,还真找着一身裙子,就是有些长,得拿腰带缠两圈。
凭着几分侥幸,他又摸进厨房,然而四处空空,小到菜刀大到锅都被人偷走卖了,才揭开米缸的盖子,只有薄薄的一层米灰提醒旁人这缸子曾经的用处。
檐下放着一个空桶,大约是前几日雪下得勤,桶内积了一指高的水。
一天没吃饭的林含轻叹:“唉……”
没等他抒发郁气,外头传来一声稚嫩的惊叫,林彦惊慌地大喊:“哥哥!”
少年一凛,随手抓过门后的木棍就出去了,这里旱了许久,本该杂草从生的地方十分干净,原有的树林大半也走到寿命的尽头,不消有人来砍,一把火点燃,恐怕一夜就能烧个干净。
林彦胆小,无处可躲便缩到篱笆后头,这会儿他面前围了三只瘦的只剩层皮的野狗,它们目光发绿,呲着獠牙,涎水已经滴到了地上,显然是尝过了人肉的甜头。
林含看得胆寒,全身战栗,想也不想便冲上去,“滚开!滚开你们这些畜生!”
野狗见状退了两步,林含紧握着木棍不敢放松,无论是畜生还是人都饿得头昏眼花,这关口,野狗不会放过到了嘴边的肉,而林含脑子一转想到了另一层,害怕之外,没由来咽了口唾沫。
他紧绷着,“阿彦,你听话,我数一二三,数完你就朝屋里跑。”
“好,”林彦懂事极了,虽然怕,但是哥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你小心……”
“一、二……”林含压低了声音数着,“三!”
林彦转身便朝屋里跑,一只野狗低吼一声更了上去。
剩下两只向林含猛地扑了过来,他举起棍子一挥,刚好打在个头小一点的麻狗脑袋上,随之而来的是肩膀处剧痛,他穿的旧衣单薄,被一口咬穿了。
“啊!”少年一声痛呼,眼睛霎时红了,他要再打咬着自己的黄狗,余光却见一点跳动,那只追着林彦的野狗呼哧呼哧跑了回来,它仿佛识破了林含的打算,半分不停跃起,张口朝他喉头咬来。
“呜……呜!”野狗忽然痛苦地呜咽。
林含瞪大眼,视线中野狗的身影放大又忽然消失,最后砰地摔到地上,四条腿直抽搐。
他侧头一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青年收腿,弯刀挑开最后一只狗,这才看向自己,带着并不明显的关切。
少年摇摇头,林彦巴巴地从屋里跑出来,吓得满脸是泪,“哥哥,你,你没事吧?”
林含将衣服拉开,狗咬的伤口并不深,“没事。”
鹤青道:“城外不安全,你们赶紧进城去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情况特殊,和两个少年同行,反而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等等!”林含小跑两步拦住她,弯腰鞠躬,“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鹤青问:“你还有事?”
少年脸上出现几分羞赫,“大侠,能不能借你的刀一用?”
“做什么?”
“我和弟弟快两天没吃饭了,我想将那狗剥了皮,烤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