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峰匆匆赶回家,却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迈进家门时,纪英安已经绘声绘色的告完了状。 所以当陈香莲黑着一张脸,询问纪峰今天中午一同吃饭又出面多管闲事的女人是谁时,纪峰二话不说就先赏了纪英安几个耳光。 纪英安被打蒙了,傻愣在原地,连躲闪都忘了。陈香莲见儿子挨了打,心疼的要命,她拦在丈夫和儿子中间,冲着丈夫怒吼道:“纪峰你干什么,回家拿儿子撒什么气?” “你给我让开,我今天打的就是这个没用的东西。”陈香莲越是维护,纪峰便越是生气,指着母子二人怒吼道:“你还有脸护着他,他这么没用都怪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惹了事只会往女人身后躲,他是幼儿园小孩子吗?受了委屈还得要妈妈保护安慰?哼,没用的废物,我纪峰没有这样的儿子……” 纪峰的话越说越难听,一旁的纪英安脸色由红到白再到红,从最开始的胆怯一点一点变得愤怒,他脸部的肌肉扭曲变形,喘着粗气,吼道:“是,我没用,我是废物,我给你丢脸了。那你呢,从小到大,你可曾真的疼爱过我,你有没有过哪怕片刻以我为荣?你没有,你甚至心里巴不得我不是你的儿子,你心里只有那个纪唯安,他才是你唯一想要的儿子。对对,唯一的儿子,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给他起名叫唯安了,唯一的儿子嘛。” 纪英安说了很多,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疯癫,这些话在他心里已经深藏了二十年,现在终于一吐为快,他只想发泄出心底全部的怨恨。 纪峰听后有片刻的怔忡,心里纠结万分,他知道他是个偏心的父亲,三个孩子中,他对纪唯安的爱远远超过其余二子。这是他的错,可他没有办法,只要一想到林玉,他就恨不能对纪唯安好些再好些,那是他毕生最爱之人为他生的儿子,在他心中,自然比其余两个重要。 但他也是人父,对大儿子和小女儿不是不爱的,只可惜这个大儿子太不争气,将他母亲身上的缺点学了个十足十,阴狠、嚣张,凡事只想着自己,甚至可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惜伤害任何人……可偏偏他又没有陈香莲的能力和手段,以至于现在变的心术不正又废物,想要的多、付出的少,每天只知道花钱兼闯祸,一出事就会往自己母亲身后躲。 一想到这里,纪峰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纪英安骂道:“你少为自己找借口,把错都赖在别人身上,总觉得错的都是别人,永远是别人对不起你,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我偏爱你弟弟怎么了,你弟弟就是比你优秀比你出色。从小到大,你们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唯安什么成绩你又是什么成绩,他考的什么大学你上的什么大学,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翻旧账了。大学毕业进了公司,我同样让你俩去实力相近的分公司当老总,唯安年年盈利,你年年亏本,没钱了就会回家找你妈要,快三十的男人了,回家向妈妈要钱花,我都替你丢脸。你不是一直不服气为什么我让唯安当集团总裁吗,这就是原因,堂堂正正、公公平平的原因,你还有什么不服吗?我要是把公司交到你手上,早晚让你赔的连根钉子都不剩。” 纪英安在一旁听的又愤怒又羞愧,他不得不承认父亲说的基本上是事实。从小到大,他都是在母亲不正常的宠溺下长大的,也导致了他不学无术又贪得无厌。等到他长大后意识到自己再这么不长进下去真的会失去家族继承权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成了一个不思进取只懂享福的人,再让他去努力去奋斗,他不会了。 可所有的羞愧到了最后,全化为了深深的恐惧——父亲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老头已经下定了决心,把纪家交给纪唯安?这么想着,纪英安一脸的不安,看向了陈香莲。 “你看她干吗?又等着你妈来救你?没用的东西。”纪峰怒斥道。 陈香莲也大吃一惊,心叫大事不妙,难道纪峰真的会把全部家当交给那个私生子,不行,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陈香莲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对纪峰说道:“对对,是我太惯着他了,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老公你别生气,医生说你的病就怕动气,身体要紧。这小子交给我来管。” 说完,陈香莲又换了一张脸,冷冷的训斥纪英安道:“还不快跟你爸道歉,天天就会闯祸。” “妈,你怎么……”纪英安本以为母亲一定会帮着他说话,没想到她却和父亲一起来骂他,这还真是从小到大几乎不多见的场面。纪英安本能地想和母亲耍横,可一看到母亲眼中的怒火,他立即收声,不敢再顶嘴。 他现在能倚仗的唯有母亲,可不能再把母亲也给一并得罪了,他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于是,纪英安心不甘情不愿却无比认真乖巧的说道:“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今后一定努力上进,再也不去找唯安的麻烦,您别生气了。” 纪峰是何等人,对面那母子俩心里想什么他门儿清楚,冷哼一声不再去搭理纪英安,转而看向陈香莲,一字一句说道:“我们在餐厅里的事你儿子都跟你说了吧?” 什么叫“你儿子”,不是你的儿子吗?陈香莲心里升起一股怒火,显然被纪峰话里的称呼气到了,但她依旧强压下怒火,故作轻松的说道:“是英安的错,当着你朋友的面也不知收敛,好歹是长辈,我回头会骂他的。” “陈香莲你不用跟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儿子会跟你说什么我能猜到,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清楚,今天我要是不回来你就去找人家麻烦去了吧。”纪峰根本不信陈香莲的说辞,毫不客气的拆穿了她。当他看到陈香莲眼中有惊慌一闪而过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向前一步,贴近陈香莲的脸,一字一句警告她,道:“陈香莲,你少给我疑神疑鬼的,那个女人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对我很重要,但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警告你,你若敢去找她麻烦,我饶不了你。” 其实纪峰很了解凌云的性格,她是那种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性格,若是陈香莲敢去招惹她,吃亏的多半会是陈香莲。可凌云等人这次是为香料而来,此事不容一点差错又要严格保密,他是真的怕陈香莲不知天高地厚的一闹起来,会耽误他们的正事。若是拍卖会上不能顺利拿下香料,那可是会闯大祸的,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不过他亦是了解陈香莲的脾气,骄纵任性,你越是激她,她就越是会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在警告过后还应适当的给一些甜头。 纪峰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我那位朋友来纽约不是为我,是有正事要办,你只要保证别去找她麻烦,你侄子想和公司合作项目的事,我会给他走个后门,只要他公司过了初审,我就选择他。” “真的?”陈香莲惊喜的问道。 纪峰点了点头表示是真的,他最后用警告的眼神注视了陈香莲母子一会儿,在基本确保两人不会再惹事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香莲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是又气又恨。他怕她去找那个女人麻烦,特意跑回家来,先是又吼又骂,然后又威胁又给甜头,甚至还松口公司与她侄子合作的事——那可是她求了好几天都没求来的,现在竟然痛快答应了,只要她不去找那个女人麻烦。他为了那个女人费心费力,还说只是朋友?他骗鬼呢? 不过为了侄子的事,她决定还是先忍下这口气。 陈香莲年轻的时候,陈家很是风光,因为她父亲和几位叔伯都很厉害。可是等几位老人相继故去,陈家传到了陈香莲的兄弟手中,便开始逐渐没落,直到她侄子这辈,已经只是守着一个小公司,垂死挣扎而已。 陈香莲一直认为这些年来她在纪峰面前底气越来越不足,儿子不受他父亲重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陈家的没落。一个女人,要么有强大的家族做靠山,要么有足够的能力,如此才能在男人面前有底气,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所以陈香莲一直希望帮助陈家东山再起,至少这样将来争家产时,她的儿子也有个强有力的外援。总之,不管用什么手段,纪家将来必须是英安的,她赢了林玉那个女人,她的儿子也不可以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