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立刻迎出府去,打眼一看隶卒押送之人竟果真是容宣,他一时没能忍住叹了口气。
完了!难道要我当真审讯容相不成?!
见容宣向自己作揖一礼,郡守急忙回一大礼,恭敬地将人请入堂中。
此人还真是丞相啊!
见郡守这般做派国人议论又起,交头接耳表示不可思议,天下人言之容宣便是做派高洁、公正廉明云云,谁曾想光鲜的表皮底下竟是个心狠手辣的伪君子!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可是他亲自写下的条文,现在他犯了律法,按律应当判流刑才是。”有人说道。
旁人立刻点头,“正是!罪加一等,应当徒三载!”
“他身为官吏竟踏足娼馆街,还敢侮辱娼女子,简直罪不可恕!”
“是啊,明知故犯嘛,活该!”
“莫要胡说八道好不好?你们怎知人一定是他杀的,万一是诬告呢?”萧琅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
身边一位阿姑应和,“淑女说得是极,你们看容相那白玉似的模样怎会是杀人凶手,别人不欺负他便已是天大的幸运了!娼女子一向奸猾无耻,此案定是诬告无疑!”
“你说这话未免有失公允,”身旁的壮士极不赞同,手掌拍着墙头大声反驳她,“谁说美貌之人不会杀人?人不可貌相,你怎知他当真手无缚鸡之力?殊不知有些人惯会掩藏自己,不过是道貌岸然之徒罢了……”
“若为奸恶大王怎会任用他为丞相?你是好人怎地不用你?阴阳家疆景先生曾赞其姿容美甚,行止光风霁月,一看便是好人!疆景先生都说容相是好人,你敢反驳阴阳家?”
阿姑不服气地与那壮士争论着,萧琅忽闻阿姑提及自己立时疑惑地瞟了对方一眼,“先生何时何地夸过容相是好人?”
阿姑一噎,低声道一句“这我哪记得,只知此话就是先生说的”。萧琅貌似赞同地点了点头,却在心里反驳说“我可没说过”。
“照你这意思天底下的杀人犯岂非皆生作我这般粗鄙模样!”
“总之容相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壮汉与阿姑终因话不投机吵嚷起来,横飞的唾沫星子溅到了萧琅的脸上,她无比嫌弃地跑开,到正堂对面的墙头上占了个空位。
此处正冲着正堂,堂内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郡守坐在案后皱着眉头坐立不安,堂下容宣与越姬一左一右站着,钟离邯与众女站在一旁争吵不休。钟离邯是个大嗓门,气急之下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翻来覆去也没个花样,只是指责柳姬等人满口胡言污蔑好人。柳姬自是冷笑,声称手中证据确凿,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
张大亦在堂内,一会儿劝阻说柳姬私下解决,一会儿宽慰钟离邯……他走来走去絮絮叨叨惹得郡守越发眼晕心烦,便差人将他赶了出去。
容宣盯着眼前的尸体心中戚戚,他活了二十多年只被人冤枉过两回。上次被冤枉还是十几年前,阿姊璧去父王面前告状说他欺负人,他明明是被欺负的一方却被父王打肿了手心,欺负人的却穿着新衣裳耀武扬威。
但这一次被冤枉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他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容相,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不曾想您身为堂堂一国丞相竟也会偷摸出入娼馆,还杀了人,真真是当世豪杰呢!”越姬四十岁上下的模样,着一身艳丽的红衣裳,眉眼上挑妆容厚重,很是妖艳惑人,年轻时应当也是个极具艳名的美人,此时她斜睨着容宣,神态娇媚,风情万种。
容宣笑而不语,一个眼神儿都未曾施舍与她。越姬脸上讽刺的笑容有些崩塌,她收回视线,闻身后众女仍在争执,心中一时烦躁难忍便回头厉喝一句“闭嘴”,堂中瞬间安静。
“无关人等速速离去。”郡守示意隶卒将钟离邯与叽叽喳喳的娼女子都撵出去,钟离邯急忙举手说自己是证人。
可证丞相无罪之人自然得留下,但钟离邯是容宣的随从,他的证词于容宣脱罪而言无效,人又是多嘴多舌的大嗓门,头大如斗的郡守征求了容宣的意见后果断将他赶出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