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发现拿寅虚老人当幌子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她直接找了个理由说要养神，然后父母和哥哥也就不过问她为什么老是睡觉。　　　　其实她没有睡觉，只是进入了凤凰玉的空间里，在研究那些个秘籍。　　都是不世出的珍宝，她没有理由不喜欢的。况且，她迫切的期待着想要强大起来，她想要护住这一世她所在乎的一切。　　　　她本身也是个善于学习的人。她生来聪慧，记性很好，过目不忘。　　　　凤凰玉包罗万象，她最先看的是，《四国论》　　她以为说的是如今的四国的形势，但是却不是，讲的是四国的地形，河流，气候，植被，物种，耕作，乃至于民情。是一本地理志。　　祖母只说了人情，没有跟她说起地理天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如果没有那个东风，铁板钉钉的事情也会出现变故。　　更何况，行军打仗，更要因地制宜。　　　　灼灼先看的北齐篇的，她很快就看完了，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不想让父母和哥哥担心，就醒了过来。　　哥哥把她抱在怀里的。　　　　“哥哥，爹，娘。”　　“这是百里县吧？”她估摸着行程，今天是腊月二十三了。应该到了百里县，依照他们慢悠悠地行车速度，是可以在年节之前回家的。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灼灼一回头，就看到父母惊异的眼神，哥哥也有点吃惊。　　她这才想起自己刚才问了些什么。她怎么知道百里县的？　　　　她想了想，“爹，娘，哥哥。太公公给了我一块玉，让我自己参悟。我看到了好多的东西，所以我知道百里县。”　　“嗯。妹妹没说错，前方就是百里县。”哥哥的反应很快，并没有多问。父母也没有多问什么。　　　　“灼灼，到爹爹这儿来。”云华伸开了手。　　灼灼从哥哥的怀里溜了下去，还没走到爹爹面前，就被爹爹一把放在了腿上。　　“灼灼听好了，你是杨家的孩子，爹娘和哥哥都是护着你的。你有什么大可不必瞒着自家人。除了自家人，其他的都不要相信。今天的话，灼灼一定要记住了。”　　云华的话掷地有声，父亲的郑重与袒护直接给了灼灼一个定心丸。　　　　“嗯，我知道了。”她把脸埋在父亲的怀里，遮住了自己感动的眼睛。　　　　她的家人，是老天补偿她的，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她一定要守好了。　　　　裕德十一年腊月二十八，她终于从燕来山游山玩水地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一家人去向祖父祖母请罪。　　爹爹带着妻子儿女游山玩水，将一国要务交给爷爷，也不怪爷爷奶奶心里不平衡了，本就不是很远，他们几乎走了一个月。　　　　“灼灼，到祖母这里来。”灼灼有点心虚的，却听见祖母叫她。　　“小宝贝，走了这么久才回来，想祖母了没有？”　　灼灼“想了！”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祖母的声音有着淡淡的怨念。　　　　她一时语塞，求救的目光看向父亲。　　　　父亲笑了，云开雾散般的朗笑。“母亲，你和父亲常年在外游玩，我和落落好不容易得个机会，一时忘形了，还请母亲大人原谅！”　　祖母并非有心计较，便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一家人小别重逢，其乐融融。年节的气氛已经非常浓郁了。各家各户的年货早已经筹备完全，门户打扫也是焕然一新，街道上她还看见小孩子在嬉笑打闹。　　普通人家的年节并没有杨家这样的讲究，上一个年节，她一直待在哥哥的身边，鲜少看见母亲的身影，丞相府中的仆人忙里忙外，她很少看见闲人，每个人都有要忙的事，她大概就知道了当家主母的事物肯定繁杂。　　也不怪祖母有怨念，一年之中最忙的年节，父亲却带着母亲出去玩，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大年三十，年。　　仆人准备年夜饭，父母就先带着她和哥哥祭祖。　　灼灼没有想到自己也能进入祖先祠堂。她知道的在华夏大陆，女子一生只有一次能进入祠堂，那就是及笄之时。　　这个时代对女子还算厚待。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是女子如果有能力，也是能闯出一番天地的。强者为尊，不管在哪里，都是通行的。　　　　她第一次进入杨家的祠堂。　　里面供奉着杨家的列祖，烛火静静地燃烧着，火光照耀着牌匾，因为人的动静，跳跃的烛火，摇摇晃晃，明明暗暗。　　父亲牵着她，放慢了脚步，动静很小，怕惊扰了祖宗们的安静。　　母亲和哥哥跟在身后。祖父和祖母想必已经拜过了，在忙着其他的事情。　　　　他们在牌位之前站定。　　灼灼安静地看着父亲的行为：他拿了一把香，用烛火点燃了，然后分给了母亲，哥哥，还有她的。　　大家都没有说话。　　灼灼接过香，学着父亲的样子磕头祭拜。　　　　这几百年的传承，几百年的清贵世家，造福百姓，享誉天下。这个家族的祖先，值得尊重。　　这一刻，灼灼因为自己是杨家人而自豪。　　　　大约下午三点的样子，就没有什么仪式了。　　　　哥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就一个人跑到了梅园。　　丞相府有五个园子，梅兰竹菊四个，还有个园子就是各种花卉的混合，叫做群芳园。群芳园一般拿来招待客人，也是最大的。在前院。其他的园子一般都是自家人赏景用的，与群芳园是相连的。　　　　冬日里，在北地，唯一能赏的，就是梅花了。　　一树一树的红梅，开的绚烂至极。梅花色彩极美，开的繁盛；梅花树枝妖娆多姿，风韵极佳。　　　　她最喜欢的就是爬最中心的那棵树，梅园边缘的树长得不是很粗壮，应该是后来移栽的，中间的那棵，看上去很是沧桑。它姿态妖娆，像美人斜躺在椅子上，灼灼自己完全可以爬到树的树梢去。　　　　树不是很高，大约五米左右的样子，树枝很结实，她在一个枝丫处，坐了下来。　　站在高处，她完全可以将整个梅园的美景收之眼底。　　　　站得高，也容易招人的目光。　　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进了梅园，他大约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量还没长成，俨然一个清秀少年。　　他一眼就看见了在树上的灼灼。　　眉头不禁皱了皱，正欲转身，但好像想起了什么，朝灼灼所在的这棵梅树走了过来。　　　　女孩子都是爱花的，灼灼在枝丫处坐稳了，看着身边的花朵，就想捣鼓自己的一对儿发髻。摘了一簇很好看的红梅花就要往头发里插。　　　　插完过后，她就想要下来了，哥哥如果找不到她，会担心的，她该走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顺着斜躺的枝干慢慢往下滑。　　底下的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啊！”灼灼的右手不知道摸到了个什么，感觉软软糯糯的蠕动的东西，立马吓得失声大叫，右手一下子腾空，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就要往下摔！　　幸好她所在的位置不是太高，摔不死，残废估计也不会，应该会很痛。　　　　“啊…”　　“啊…”　　伴随着她的痛呼，还有个声音。灼灼压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比较小，直接砸在她的怀里，她的脚，正蹬在他的脸上。　　她急忙手忙脚乱地起身，那人起身了，一手揉着胸口，一手揉着脸。　　　　灼灼的第一想法就是，长得还不错！　　　　“你…”灼灼正要问他怎么样了，结果他先出口了，“你是故意的！”　　“你说我故意砸到你的？”她有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对！”那少年一口咬定，眼神不是很友好。　　　　“我是摸到虫了，才掉下来的，谁会傻到从树上掉下来啊？！你傻吗？！”灼灼有点生气。　　她以为碰到好看的小哥哥了，没想法这么不讲理。　　“虫呢？在哪？”他并不信。　　　　灼灼闭了闭眼，吐了一口气，“你等着，我给你找！”　　　　冬天草木凋零，应该很好找。冬天，冬天，冬天，她心里打了个突，这是冬天，哪来的虫啊？难怪他不信。　　　　她动作忍不住一僵，有点泄气。　　　　“找啊？虫呢？”　　灼灼气的说不出话来。　　八成她是遇到强烈的心理暗示了。　　在她的前世，她小的时候在农村长大，每到果子成熟的季节她总喜欢爬树上去摘，秋天，很容易生虫。　　有一天，她也是摘完果子，从树上下来的时候，摸到了一个特别可怕的，五彩斑斓的虫子，当时就是软的蠕动的感觉，吓得她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还惊魂未定。　　从那之后，她就没有再乱爬树了。　　　　没想到，到了这里，她还有那个心里阴影，以至于形成强烈的心里暗示，她右手摸到的，也是幻象。当时她摔下来，就是因为右手摸到了虫，失去了平衡。　　　　可是这些，她怎么跟他说？真是说不清了。　　　　他看着她眼神闪烁，眉毛一挑，也不揉着自己的脸和胸口了，说，“你就是故意的！”　　　　灼灼看着他变了气质的无赖样子，低下了头。　　她是气的不行。　　　　她一个助力跑直接跳起来扑倒了他，他猝不及防，被她扑倒在地。　　　　“这才叫故意！怎么样？我就是故意的，你咬我啊！”她狠狠地出了一口闷气，心中畅快了不少。　　　　说完然后猛的从他身上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向梅园的门，边跑边喊，“哥哥！”　　　　“灼灼！”明昊估摸着妹妹到梅园玩了，恰好走到梅园，听到妹妹的呼喊，立马快步跑了过来接住了她。　　　　被扑倒的少年看着小丫头一系列的举动，笑的耐人寻味。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慢慢地走了过来。　　　　“灼灼，你怎么弄成这样？”　　明昊看着妹妹的发髻凌乱，一边插着梅花，另一边的发髻摇摇欲坠。他皱着眉头。　　“哥哥，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灼灼决定混淆摔跤的概念，如果说她从树上掉下来，那哥哥以后肯定不会准许她爬树了。　　“严瑾？”明昊看着少年的样子，很疑惑。　　“我也摔了一跤。”他笑了笑，不解释。　　原来他就是右相府的小公子。那个课上到一半睡倒的神人。　　　　“这是我的妹妹，灼灼。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　　“早有耳闻。”他朝着灼灼拱了拱手。　　灼灼从哥哥的怀里退出来，也朝着他拱手施礼，“久仰久仰！”　　　　她的表情有些怪异，逗得明昊忍俊不禁。　　　　“走吧，灼灼。”　　　　严瑾是跟着右相一起来的，等到他们收拾好到大厅里的时候，右相正要告辞。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暮色苍茫的感觉，燕都开始吹起了风。　　　　年夜饭准备了很多，钟鸣鼎食之家，菜肴丰盛些也算不上奢侈。和往年的也差不多，她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了，秋容姑姑把她的小碗给端来了。　　饭桌上各种祝酒是少不了的，她是不参与的，她还小。　　　　哥哥就比较辛苦了，向祖父祖母敬酒，向父亲母亲敬酒。　　　　杨家有守岁的传统，吃过年夜饭，一大家人在大厅的暖阁里面待着。里面很宽敞，一大家子人还有些丫鬟仆人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灯光温暖，人们聊天，气氛和谐。　　灼灼比较关注哥哥的动静。这个时候，祖父和父亲在询问哥哥功课方面的问题，灼灼也就走到哥哥旁边，听着。　　　　“父亲，我也想去上学！”　　“灼灼，你还小。”哥哥直接拒绝了她。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甜甜的童声却坚定清脆。　　　　这句话说完，整个暖阁里都安静了，她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　　率先出声的是爷爷，灼灼心里忍不住一喜。　　“可是灼灼，哥哥没说错，你还小啊！虽然我家灼灼天资聪颖。”　　“学习使我快乐！”她皮这一下，很开心。　　“那好吧！”云华见女儿开心，虽然心疼，但还是同意了。　　　　她终于可以和哥哥一起上学了，而不必在家等哥哥了。　　　　灼灼完成自己的心愿过后就去祖母母亲那里玩去了。祖母对她的行为没有说什么，只是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母亲直接抱住了她。　　她们支持她。　　　　守岁其实很有趣的，祖父父亲和哥哥会在一起讨论一些学问，祖母是个有才的女子，她出身户部，见识很广，再加上游历这么多年，见识自然是不凡的。　　　　第二天，裕德十二年大年初一。　　这里的风俗和华夏有点不一样，拜年的礼节是有的，但是不是在初一这一天，初一这一天，大多数人都在寺庙里面，祈求家人平安，新的一年国泰民安之类的。　　　　燕都附近有三座庙宇，也有佛寺，这里的人信得更多的是道。　　寅虚老人就是这时代道家的代言人。这个时代的道家还是和华夏差不离的。天人合一。　　　　两座道家寺庙，都是享受朝廷供奉的。一个叫大召寺，一个叫小召寺。大召寺的香客是一些京城里的达官贵族。马厩厢房环境这些设施比较好，小召寺的香客是京中的百姓，规模庞大，香客云集。　　　　灼灼就觉得初一比较好一点，百家出游，还看到了道家取代佛家的奇异景观。　　过后就是京城中的各大府邸的互相赠礼，关系好的上门拜访。灼灼不用参加这些活动，杨家本身就不用讨好任何家族，以礼相待就行了。　　　　她跟着哥哥在衡中院里面看书。等待初十那天，皇家学堂开始授课。　　皇家学堂叫燕都书院。专门为皇家子弟或者京中官僚的子女开设的，由专门的夫子进行授课。学得是六艺。　　书院里面的夫子授课也是分级的。哥哥还有两年多就要毕业了。她如果从头学起，要学十年。　　据她所知，哥哥早就不学策论了，平时看书只是习惯，哥哥把精力放在了武艺的精进上面，礼乐射艺书数，他已经很出色了。　　　　正月初十。　　一大早地她就醒了，兴奋得很。　　燕都书院在内城和外城之间，占地广阔。他们上学坐的马车，不过两刻钟的时间。　　　　“我在致远楼二楼，有什么事来找哥哥。”在下马车之前，哥哥拍着她的肩膀说。　　　　下了马车，已经有人专门等候了，见他们下车，便迎上来。　　“院长已经等候多时，还请随我来。”　　灼灼离开哥哥走了，院长的院子有点远，院门立了个石刻，“督学”　　　　院长不过叮嘱了几句就让她去听课了。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不卑不亢，颇有风度。眼睛炯炯有神，瘦削苍劲的感觉。　　他是太傅。林源　　　　灼灼在志学楼，一楼。　　都是一群五六岁的孩子，看见来了个一岁多的孩子，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