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章(1 / 1)夜幕入风尘首页

我当然不会主动往枪/口上撞,除非我疯了。    我安分守己地待在医院,但还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大概就是上次在[荣信]会所谈的事,好像是梁盛利用黑/道身份与郑家然以及张总李总合伙倒货,但货到之后,梁盛又借白道的势力在海关扣押了郑家然的部分。    很明显,梁盛想要扳倒郑家然。如果他能成功,在C市当属奇功一件。梁盛还很年轻,官途上升的空间很大。在这条升官的路上,毫无疑问,郑家然是梁盛最好地铺路石。    但郑家然并不吃素,梁盛虽然厉害,但郑家然也不是毫无防备。梁盛有黑/道背景,难道郑家然就涉及不进白道?显然不可能。    早有人给郑家然通风报信,郑家然一早就安排好了顶包,罪名全揽,半毛钱关系跟他也沾不上边。然而,虽然郑家然没有被梁盛按下,但货却实打实地打了水漂。    我极力回避着郑家然,生怕他一动怒,又把梁盛的事在我身上讨伐一遍。这期间,他来医院看过我一回,我闭目装睡。他在病床边坐了会儿,山猫来找他谈公事。他与山猫走到外间,中间的门没关,我偶然听到一两句。    山猫说,北码头已经安排了人。北码头是郑家然的地盘,梁盛想从北码头出货,必须经过郑家然点头,不然谁的话也不好使。    算起来,这一局梁盛并没有全赢,首先他并没有真的扳倒郑家然,充其量只是让郑家然损失了些钱财。其次,梁盛也在倒货,他在海关扣押郑家然的货,郑家然反手让梁盛把货砸在手里。    他们谈话的声音很小,具体内容我也不敢细听。大约在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郑家然突然提起了我和梁盛的名字。    我瞬间睁开眼睛,心跳加快。但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小,又隔着一段距离,我实在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只听见山猫有半句话隐隐约约飘进我的耳朵,大概是:“会不会把苏小姐搭进去?”    郑家然回了句什么我没听到,谈话到此结束。    山猫离开,郑家然重新走回病房。我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郑家然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见我一直不醒便走了。    一个星期后,我被郑家然的手下从医院护送回了别墅。我有些意外,我原本以为这一次郑家然会弄死我,或者继续折磨,但都没有。我被安安全全地护送回别墅,甚至连当初派来保护我的保镖都在,一个没少。    这很反常,郑家然从来没有这么纵容过一个女人。尽管我的确无辜,但郑家然没有耐性。对于女人的事,郑家然一向简单粗暴,从不理性分析。反正像郑家然这种地位的男人也不缺女人,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自然也就不用多费心思。    我心里没底,七上八下。如果郑家然继续折磨我或者直接弄死,我起码心里有数,也就认了。可郑家然如此反常,我却十分不安。这并不是我贱,受不得别人对我好,而是在面对郑家然这样的人物时,防备的心理总会强一些。    我安分守己地待在别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虽然摸不清郑家然的路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老老实实的一定没错。    郑家然晾了我半个多月,在周末的晚上来了。当时我正窝在沙发里看书。听见脚步声连拖鞋都没顾上穿,跑到楼梯拐角就看到郑家然刚走到客厅,正准备向卧室走来。    我脚步顿在楼梯拐角,郑家然迎面走来,走几步看到我,他也停下了脚步。    我低下头,不敢迎郑家然的目光。过了一会儿,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而我就像是被钉子钉住了脚,一动不动。    郑家然的气息从我的头顶传下来,“脑子烧傻了?”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一眼。    郑家然一把将我抱起来,说了句:“地板凉,不知道穿鞋?今年刚三岁么?”    我因为这一句话受宠若惊,窝在他怀里更不敢说话。    他喝了不少酒,进门的时候走路还有些晃。此时他抱着我,浓烈地酒味扑鼻而来,一路不稳。    我软着声音问他,“怎么喝了这么多?”    他没吭声,将我抱回床上,身体一带就抱着我一起躺下。他的手指抚摸着我额头上的伤,其实已经好了,就剩了个红印子还没完全变回颜色。    他因为喝了酒,手指的力度有点大,但我不敢吭声,任由他在那道红印子上来回摩擦。    他问我:“还疼吗?”    我连忙摇头,说不疼了。    他起身,看样子是准备去洗澡,我立刻反手抱住他的腰。我窝在他的胸口,声音极微,我说:“家然,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跟梁盛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郑家然身体微僵,想要推开我,但我抱着他不放,他也就任由我抱着。    我继续微声,说:“家然,那些照片真的只是借位,是拍摄的角度问题。当时我开车出去差点撞到梁盛的车,所以就跟他客套了几句,真的没有别的。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调取沿路监控。”    我紧紧地抱着郑家然,甚至还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身体,生怕他不相信。    郑家然忽然闷闷地笑,这么多天他第一次对我笑。我从郑家然怀里抬头看他,心里的不安稍稍缓解,郑家然是真的在笑,那就可以说明,他已经不再生气。    郑家然垂眼顾我,说:“连你也知道调取沿路监控,我会想不到?”    我沉默,没敢吱声。    是的,以郑家然的城府,几张照片根本糊弄不了他。    郑家然继续道:“苏言,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我抬起头看向郑家然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一些情愫,我从未见过。    郑家然却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他低头吻了我的唇,掌心抚摸着我的脸颊,很轻,却又不容忽视 。他在我的耳边低语,“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是,我知道是一回事,你主动告诉我是另外一回事。苏言,只此一次。”    我浑身一颤,像被一块寒冰冻住。    是的,连王怡都能把我当年和梁盛之间的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何况是郑家然?可当郑家然问起我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的?我说,我与梁盛只见过两三面,并不认识。    我窝在郑家然的怀里没有力气,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浓重地酒气混着淡淡地烟草味四散。    我眼角微微泛红,知道有些话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为什么?”    郑家然把玩着我的一缕头发,说:“粥煮的不错,看在粥的面子上留下你。”    我脸颊在郑家然怀里蹭了蹭,说:“我又不是大厨,比我煮粥好的人有的是。”    郑家然不轻不重地在我屁股上打了一下,“会聊天么?给你个台阶别抬杠。”    我不依,粘着郑家然一定要个答案。“为什么?告诉我。”    郑家然吻了我的唇,浅笑:“你跟她们不一样,我实在舍不得。”    我的心微颤,眼睛更红,我小声问:“真的?”    郑家然点头,说:“真的。”    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捂着脸,闷声哭泣。但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    郑家然放过了我,却不会轻易放过梁盛。我了解郑家然,他不是那种只敢收拾女人的孬种。    果不其然,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着与世隔绝地日子,但外面却早就已经变了天。    梁盛在高速公路上被七辆奔驰车连环相撞,这件事情一发生,便瞬间登上各大新闻报纸的头版头条。    芸姐说,这是前几天的事儿。市里开会,梁盛的车在去开会的高速公路上被七辆奔驰连环撞。听说连高速公路的护栏都被撞烂了。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去了就是打算跟梁盛同归于尽。梁盛那边当场死了一个警员,司机被撞成了重伤,只有梁盛身手好,反应敏捷,只被撞断了三根肋骨,也算大难不死。    我的脸色一寸寸白下去,我虽然知道郑家然敢做够狠,但没想到郑家然居然这么狂!他命人在高速公路上公然袭击梁盛,往大处说,就是袭/警。而且,七辆奔驰连环撞,这摆明了是要梁盛的命。只不过这次梁盛走运,命大而已。    官方言辞激烈地表示要彻查此事。但其实,彻查不彻查都只是表面文章,做给群众看的,上面的人谁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郑家然?但知道又能怎样?郑家然在C市只手遮天,不说犯了炸老底的罪,谁敢动他?这件事,查到最后,无非也就是找几个顶包的了事,连郑家然的边都不会蹭到。这个亏,梁盛吃定了。    我不敢再去想,出了一身冷汗。    芸姐看我脸色不对,连忙过来扶,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连连摇头,说没事。    芸姐拿了个苹果帮我削皮,削了一半突然笑着对我八卦,“不过,郑总跟梁局长这件事,倒是让一个人挺开心的。”    我问:“谁?”    芸姐撇了撇嘴,说:“还能有谁?王将军府上的千金啊。”    我皱眉,“王怡?”    芸姐点头,说:“王怡跟梁局长的婚礼订在下周二,现在谁不知道王怡喜欢郑总不喜欢梁局长?王怡原本都被娘家人逼得没招了,这下好了,梁局长受伤住院,且不说婚约到最后能不能解除,最起码现在婚礼一定要往后延迟,梁局长这个新郎官总不能缠着纱布坐着轮椅去结婚。”    我面色微冷。    芸姐又道:“现在王怡天天缠着郑总,郑总走哪她跟哪,就差去厕所也一起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郑总的关系。现在外面的人都不清楚梁局长坑了郑总,都在八卦,说郑总这是要跟梁局长抢王怡。你是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夸张,都快把王怡比成陈圆圆了。”    我嗤笑,说:“芸姐,你这个比喻可不恰当。陈圆圆是个妓/女,人家王大小姐可是公主。”    芸姐“呸”了一声,说:“还公主?就她那不要脸的程度妓/女都比不了。我还真没见过她那样的公主,一点自尊心都没有。郑总都让她滚了,她还硬贴。”    芸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我接过苹果说了句:“谢谢。”顿了顿,问芸姐:“郑总让王怡滚?”    芸姐说:“可不是么,都成笑话了。昨天王怡去[华]会所堵郑总,死皮赖脸地坐在郑总后车座不走。郑总当场就让人把王怡从车里拖了出来,就跟拖狗一样扔到了地上。当时[华]会所人来人往,大家都在看热闹,最后还是王怡的司机把她接走了。那场面,别提有多狼狈。”    芸姐一边说一边笑,我也跟着勾了下嘴角,但没吭声。    之后的几天,郑家然都陪我待在别墅里。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一页翻过,谁都不会再提。郑家然放过了我,那是情份。不管真假,郑家然亲口说的,他舍不得。    中午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山猫在书房对郑家然说,他已经在暗中收集了梁盛经营[夜裝]的证据,只要证据够硬,梁盛落马必成定局。    我不敢多听,不着痕迹地躲回卧室。    山猫说得没错,梁盛明面上是警察局局长,跟黑暗势力正邪敌对,但暗地里却又是[夜裝]的老板。如果这层身份被曝光,就是梁盛的父亲也保不住他。到时候,根本不用郑家然出手,梁盛就能被判刑枪/毙。    我心里很乱,但我只是一个女人。男人的世界自有男人去处理,我一个女人掺和进去,只会成为男人战争中的炮灰。    我关上大门朝天过,白天研究食谱给郑家然做饭讨他欢心,晚上陪郑家然睡让他爽。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问。    郑家然说,他最近要去一趟S市。S市不比G市,G市离C市很近,而S市与C市是天南地北的距离。    我问郑家然要不要带我一起去?    郑家然说不带,说这次去S市有一定的危险,带着女人会分心,也无暇顾及我的安全。    我乖巧地点头。    晚上,我在深夜里醒来,郑家然在睡。我起身轻轻走出卧室,然后径直走到了别墅的客厅。    外面下了雨,我隔着落地窗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窗户没有关紧,湿冷地风便透过窗户缝一丝丝划过我的脸颊。    我不由得走近窗户,手指无意识地抚摸在玻璃上,那是一种冰冷冰冷地寒。我触碰了一下缩回手,顿了顿,复而又重新覆盖上去。这一次,是整个手掌。寒冷地触感透过手心一路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对的,我的血液也融入了这样冰冷地味道。    干脆就将窗户全部打开,阻隔在玻璃窗外的雨水此刻就像是找到了出口,争相刮落在我的脸上。    我深吸一口,满满地湿冷夹杂着泥土地味道,再闭上眼睛,某种酸涩地液体不受控制地与雨水混淆不清。    其实,我并不太悲伤。只不过,我总喜欢在下雨天哭泣。想听一首歌,一首来自寂寞的歌。在这样的雨天,灵魂想要得到救赎。    我很喜欢下雨天,确切地说,我特别喜欢淋雨。我记得慧姐曾问过我为什么,她说:“淋雨会感冒,为什么还要淋呢?”    当时,我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可是,为什么?其实原因有些幼稚。我只是觉得,只有在大雨磅礴中,我才能感受到安全。    外面真的是很冷,风很大,带着冰冷的雨点将我的长发全部吹到了耳后。我拉紧了睡衣,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水洼发呆。雨水汇集成小溪流,然后哗啦啦地一路淌进了别墅旁边的花园里。    我伸出脚尖去点大理石地面上的积水,高高扬起,雨水便化为一条抛物线,飞跃在空中,再落回到水中。    我反复玩了几次,像个孩子,不亦乐乎。    有一只路过的小野猫突然在我眼前跃过,回头对我“喵”了一声。我脚尖微顿,嘴角勾了下,脚尖上的水珠便被抛得更远。    在这样地雨中,风可以无拘无束地吹,树叶可以无拘无束的摇曳,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我的。我很开心,可以放肆地哭泣不被任何人发觉。    你们知道雨水的味道吗?有点咸,就像眼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