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南倒是将长廊那头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眼见着景玄泽就要寻入长廊来,届时这浑身湿透的女子定会被发现,景玄南嘴角嚅上一抹笑意,柔声唤到:“还不快些躲起来。”
那声音低沉而空灵,听得许清莞鸡皮疙瘩起了一臂。许清莞思绪回转过来,扭过头去一看,果不其然那景玄泽的身影已是在长廊入口处显露出了一半。许清莞这下慌了神,也顾不得再继续欣赏美人美景,四下张望着寻找藏身之处,景玄南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柱子开口唤到:“过来。”
“嗳!”许清莞巴不得有美人相助,赶紧手脚并用着翻出长廊,疾步走到白衣男子背靠着的柱子后面蹲下,白衣男子将身子立起了些,长长的衣袍拖曳到了地上,将许清莞的小身板很好的掩在了身后,若不探出头去很难察觉柱子后方还藏有一人。两人刚刚配合着藏好,景玄泽的身影已是一晃而至,猛一见月色下的景玄南,景玄泽难免有些诧异。
“四弟深夜在此处做何?”
景玄南依然是波澜无惊的一张脸,望着景玄泽散乱的衣衫和披散在肩上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温和的回到:“月色正好,我不过想借着月光抚抚琴罢了。倒是二哥这是要去何处?”说罢目光还上下移动着打量了一番景玄泽。
景玄泽一噎,低头看了看衣袍中显露出来的精壮的胸膛,面色难得的有些窘迫,抬起手来将领口紧了紧,这才冷清的出声说到:“东宫有奴才犯了错事,我须得将此人捉回去,不知四弟可否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奴才从这里跑过去?”
景玄南翘了翘唇角,轻轻的嗯了一声,听得躲在一侧的许清莞心里一凉,暗自腹诽着好你个四皇子,刚刚还卖自己人情助了自己躲起来,原来是想骗住了交给太子赚个功劳,亏得自己还以为遇着了好人。
景玄泽听不到躲在柱子后的许清莞心中的腹诽声,倒是把景玄南那声轻嗯听了个清清楚楚,眸子中闪过一丝喜色。
“哦?四弟可知那人往何处去了?”
景玄南伸出修长的食指,往长廊前方的转角指了指。
“刚刚才从这里跑了过去,想来那奴才犯的错不轻,竟劳烦二哥亲自追了出来。”说到最后景玄南的语气里已是带上了几分调侃。
景玄泽不好多说,只胡乱应了一声,与景玄南道过别,又提脚朝前追去。许清莞听得那脚步声彻底听不清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景玄南身后探出头来,朝着长廊转角处张望。
景玄南不由得有些失笑,轻轻说了一句:“走了。”
许清莞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抬起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望向景玄南,轻启朱唇贝齿微露到:“多谢四皇子相助。”
景玄南的目光被那耀若星辰般的杏眸牵引住了,沉默了好一会才复又开口问到:“你究竟是何人?二哥身边新晋的嫔妃?为何惹得二哥亲自出手抓你?”
许清莞神色顿时哀怨起来,那绝美的五官配上这生动的表情显得是既动人又有趣。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四皇子,小人不跟你多说了,小人要先开溜了,四皇子的大恩大德小人铭记心底,待寻着机会定当涌泉相报!”许清莞说罢如江湖儿女一般义气的一拱手,又爬进了长廊,扬起手来笑着冲景玄南挥了挥,便提起衣角顺着来时的方向杀了回去,身形很快消失无踪,只余下一抹幽香。景玄南轻轻嗅了嗅,那香味不同于宫中女子的沉闷浓郁,既清新又提神,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景玄南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口中喃喃到:“明明是个女子,一口一个小人喊得倒是顺溜,有趣,有趣至极。”
跑远了的许清莞已是听不见了。许清莞飞身出了长廊,又翻过了院墙回到东宫,沿着东宫的小径东躲西藏的迅速溜回了厢房,灯也不敢点,摸着黑翻开带进宫的小包袱,拿出一套夜行衣穿在身上,心里只有五个字,老娘要回家。
许清莞穿好夜行衣,将湿漉漉的宫服推入床底下藏好了,刚想翻出窗台,又灵光一闪,琢磨着万一宫中戒备森严,素着脸儿被抓到了可不太好脱身,干脆抓出包袱里藏着的药瓶,往手上倒出来一些黑色液体,径直在脸上一阵乱糊。只消一瞬,那黑乎乎的许清又变了回来。许清莞满意的看了看黝黑的双手,这次再不迟疑,垮上小包袱,轻点脚尖,如燕子一般轻盈的飘出窗外,悄无声息的伏上宫墙墙头,以黑夜作掩护快速往宫门滑去。
待许清莞翻出宫墙,心中甚为骄傲,暗自思忖着这些大内侍卫也不过如此。洋洋得意的许清莞飞身上了民房,兴高采烈的踏着民房屋顶的青瓦直往许府而去。
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华英刚刚从方府出来不久,接到太子密令的兵马司指挥方恒之便换了夜行衣,拿黑布捂了脸出府开始行动。只是方恒之右眼皮始终跳得厉害,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可惜皇命不可违,依然是硬着头皮往城外方向疾走。走出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见得斜前方一道颇有几分眼熟的黑色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一蹦一跳得格外碍眼。
方恒之眯了眯眼角,头疼的压了压太阳穴,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许清莞闻得身后脚步声唬得不轻,还以为宫中侍卫追了出来,刚想再快上几分,便听得身后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低声唤到:“站住。”
许清莞诧异的回过头,那立在身后一袭黑衣之人取下蒙在面上的黑布,一张熟悉的俊颜显露了出来。
许清莞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哆哆嗦嗦的指着方恒之颤声到:“怎的又是你!”
方恒之拉下脸来。
“这话难道不该我来问你?怎的,大半夜从宫里跑出来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