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回府的路上,江离人杳然无声。
静太后说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
她早就明白,太皇太后赐婚予她一个才被家族接纳的庶女,哪会是如此简单之事?只是不曾想过,竟能如此复杂。
父亲将她当做江家登高的垫脚石,后宫将她当做牵制权谋的棋子。更甚者是她的未婚夫亦是如此,教她做个傀儡。
落入这个棋盘上,她孤立无援,甚至连自己是黑棋白棋都无法明确。眼下的每一步路,似乎早已被设定好。谁说不是呢?在踏入永安城之前,她的生死就已经被人攥在了手中。
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因为她,母亲也随时都有可能临危。
顿然醒悟,哪怕是重来一次,老天爷依旧是由不得她好过。
如何呢?她上辈子是撞毁不周山了吗?命运竟是如此多舛。
“小姐,您在想什么?”镜心问她。
江离人愁绪淡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姐,您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就跟镜心说,镜心虽是出不了什么力,却万分愿意替小姐分担忧愁。”
既然什么都帮不了,说来给她听了又能如何?要硬生生将一个人的麻烦变作两个人的烦恼吗?
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江离人自哂地勾了勾嘴角。
“没事。”她说道。
她的确是万分想找人倾诉一番,宣泄心中郁气。可镜心毕竟只是她的婢女,主仆有别,饶是再亲近,也不该失了分寸。
跟谁说呢?
师兄?不行。
那人嘴里没个把门的。但凡是他手里有点关于江离人的什么秘密,都巴不得立刻抖到师父或者母亲那儿。不靠谱。
世子殿下?更不行。
这个事情与世子殿下说了,那才真真是徒增愁恼。
温东言吗?
温东言的话……且容她斟酌斟酌。
思绪几番来回,一时间她也才意识到,自己在永安城,竟没有一个能让她大倒苦水的闺中密友。
倒也不是觉得悲哀,左思右想,觉得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毕竟她的自由已经够少了。
眼下最想做的事情,是回不夜谷看望师父,但是身子还未好全,昭南王那处的事情也尚未妥善。如此,就暂且将其束之高阁吧。
那么,接下来是要作甚呢?总而言之,怎么开心怎么来,万万不能再委屈了自己。
于是,往后这几日,江离人堪比脱缰的野马,尤其是又有个凤天涯在长梅山庄同他作伴,她几乎日日披星戴月地归来。谁都管不住,也不敢管。
趁着温东言这几日不在永安城,江离人只要一出了长梅山庄,便是肆无忌惮。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纵欢无度。
用这些词来形容江离人与凤天涯这几日的光景,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所谓是千金难买吾如意,长梅山庄财大气粗,江远山也惯着她纵欢寻乐。
“家有万金,行止由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乐意看鬼推磨就看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