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竹衣也是在百个村子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为玉京主持大会的,这回又只花了两天就圆满谈成了预设的全部条约。
“只是运气好啦……祖宗保佑、六国使团里没有奇怪的人,也没有人问奇怪的问题。所有内容文书里都有,我只是照着念而已……”
“妹子太谦虚了,一般人可真干不来这活计。且不说要面对六国人、六种心肠,好家伙、那么厚一本文书!谁记得下来?还得是竹衣妹子这种心窍玲珑、脑子又极灵光的。累坏了吧?”
“是啊呵——”竹衣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肚子都饿扁了。原本该有晚茶的,炎林使团问个不停、硬生生把时间拖过去了,呜……”
“这不算奇怪的人吗?”
“这种都还好啦……以前开会还有那种反复抠字眼、钻牛角尖的,一个条款能跟你掰扯一下午。还有粮票的事,咱们这回的态度强硬了不少,我原本还担心要吵个好几天的,没想到才两天就全部谈成了。”
“看来六国确实是缺粮了。”
“檀大哥……我们真的会去六国耕种吗?”竹衣仍有些犹疑。
“怎么,不想去吗?我还挺想出去看看的。听说炎林国的地砖都是黄金做的呢!”
竹衣的神情中满是纠结、犹豫、不舍,还有对未知的恐惧。檀大哥也看了出来:
“想留下就留下嘛。”
“可是大家都要走,我……”
“是哦。咱们村子好像都很积极,不少人都在准备搬家。”
“大家都走了,我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呢。”
作为村里的大祭司,竹衣的主要职司也不过在每年的七月半、十月朝裁些寒衣、做些包袱,逢着年节给故人准备冥纸、再写些祷词祝文,给生人准备贺帖、堆砌些吉祥话语。此外若还有些工作,就是在端午包几千斤粽子,中秋做几万枚月饼,腊八再熬几百锅八宝粥,重阳时节偶尔也会带下村里的老年旅行团,诸如此类。所有工作概括成一句话就是:维持罗敷村民彼此间的情感联系。
如果大家都散落在异国他乡了,竹衣又该如何……
“原来为这个。我是说怎么、明明大会开展得这么顺利,妹子还愁眉苦脸的。”檀大哥想明白后,又继续劝解说:“依我看、妹子还是多虑了。说到底、留下的终究是大多数,其实跟以前不会有太大区别的。而且也能腾出些土地种花养蝶、不必像前几年一样遍地种粮食了。”
“恢复不到最初的样子了。”竹衣又想到了曾经遍地花香的玉京。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粮食莫名减产,花园成片消失、改种粮田,改种的粮田又继续减产……如今就连眼前的人、连彼此的情感联系也将要离散了,竹衣一时情绪翻涌、几乎要哭了出来,“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檀大哥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赶紧扯开话题:
“你这是饿着了。一挨饿、人就糊涂,就想不开。老祖宗从来说过、空着肚子睡不成觉。走走走、先让你嫂子给你下碗面……”
檀大哥一家住在祠堂前的饭店,转脚就到了。
“竹衣妹子这是……你怎么回事?”大嫂看着泪眼婆娑的竹衣,皱着眉头质问檀大哥。
“我、我这……”
“不是爸爸,”还好小棕及时来解释了,“竹衣姐姐难过,因为、因为……”但小棕也说不准具体的原因,只是思索着挠了挠头。
“赶紧给妹子下碗面,晚没吃呢。”檀大哥催促着说。
“怎么,妹子给咱玉京开大会、连饭都吃不了?”芝大嫂不太理解。
“我哪知道!”檀大哥也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