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着脸,颇为头疼的揉了揉肿起了个包的额头。
好疼啊……
谁家的狗会这么不讨人喜欢啊。
被猪啃了的早弥干脆直接翘了班,慢慢悠悠的走进了港黑附近一家餐厅打包了份茶泡饭就打了个车报了福利院的位置。
也许是她运气挺好的,或者说她来的太巧了,院长不在,也没有那些穿着白衣服的狠厉女人,她悄咪咪的溜进了关着中岛敦的囚笼那里。
早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蹲下身子把裙子掖好,“抱歉这两天没抽出时间来看你。”她把打开的茶泡饭隔着笼子递给了笼子里的白发男孩,十二三岁的男孩渐渐长开,即使依旧是那副稚嫩的脸庞,早弥大概也能从中看出未来几年后小老虎的模样。
中岛敦垂着脸摇摇头,“没有这回事。”他接过筷子和茶泡饭却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埋头大口吃着,反而是一双干净的眸子盯着清淡的茶水汤汁出神。
早弥察觉到了中岛敦低落的情绪,便抬手摸了摸他略感粗糙的发顶轻声问:“怎么了吗?”
中岛敦不吭声,早弥也只能自己猜。
“是吃腻了吗?那下次我给你带点别的?”
如果说中岛敦现在能自由控制半人半虎的话,早弥可能会看到一根失落的可怜尾巴无力的摇晃着。
小老虎摇了摇头,“没有…”
早弥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几年即使有自己时不时送过来的茶泡饭,可中岛敦还是会有时盯着天有时又盯着地的走神,最近显然这种情况更加严重了,就连原本亮晶晶的眸子也是微微暗淡。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早弥眉眼柔和的看着笼子里的小兽,小老虎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嘴唇翕动着反问她。
“卿实姐姐…我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吗……”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掉了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了面前的茶泡饭里,他抽抽噎噎的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院长说…咳不配……活着…我这种人……就应该……死在笼子里……”
他使劲的用脏兮兮的袖子抹着脸上的泪痕,却是擦也擦不干净,徒劳的在做无用功而已。
他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为什么所有的糟心事都会被他碰上?
为什么其他孩子可以在户外自由自在的玩,只有他必须得关在这个可怕的笼子里?
他不想这样啊…真的太不公平了……
早弥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男孩,十二三岁少年长得很快,明明比自己小几岁却是能比她还高了不少,他还在哭,就算鼻子哭得通红,脸上挂满了泪痕也依旧没停下。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呢?
她也恨啊,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有父母都可以有兄妹,凭什么她的一切只因为几年前的一场变故化为乌有了呢?凭什么别的孩子可以在自己的父亲的怀抱里放声哭泣放肆妄为,她却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一般忍受着所有呢?
世间本就是不公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经历的多了,她现在也算是彻底麻木了吧。
可至少老天爷没有一直在她背后捅刀子,她遇到了中也,加入了港口黑手党,遇见了另一个自己,可以每天无忧无虑的吃着自己喜欢的巧克力,可以睡在干净的床上安安稳稳的做梦——
早弥一顿。
她不知道为何脑袋里会突然浮现出太宰治那张挂着得逞笑容的脸,也不知道为何会想起两个人之间那个算不上是吻的撕咬,虽然说是他单方面咬她。
那张好看但是笑的欠揍的脸从一开始好像就一直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包括从一开始她加入黑手党的契机也是如此。
生人勿近的气息和危险罂粟的吸引使她僵持不定,最后顾忌许多抓住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非他太宰治。
……
早弥动了动多的有点发麻的腿,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扯过他的手替他擦拭脸上的泪水。
“别用手擦眼泪,会感染的。”
中岛敦愣愣的睁大眼睛,还是止不住的抽噎。
早弥柔声安慰他:“人是得活着的啊,不活着怎么能知道到底有没有价值呢?”
“外面的世界很大,大的并非只有这么一个福利院这么一个横滨,有许多个国家,有许许多多的人类,哪有人天生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的?”
早弥顿了顿,把那句“你的生命是你的父母给你的”咽回了肚子里。
“没有谁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无论是你…”
“…还是我。”
小老虎狠狠的吸溜了一下鼻子,看样子是听进去了,眼泪还挂在眼眶子里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两只手伸出了笼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干干净净的女孩,早弥哭笑不得,伸手拉过他的手隔着冰凉的金属条虚抱住里面的孩子。
“没事,脏了的话还可以洗,想抱就抱吧。”说着拍了拍打着小小哭嗝的阿敦,一边拍一边轻声道,“阿敦啊,要好好活下去哦。”
我的弟弟,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