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爱之人最爱的儿子,这个理由够不够?”
酒过三巡,也过了亥时三刻,夜色如墨,晚风微凉,武灵与二皇子已经告辞,少年则留下与千机主对饮,除了两人之外,只有不远处倚着墙坐在地上的夙尘,他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困得睡去,可这个湖畔的夜晚太凉,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又喝完了一坛酒,就是少年也有点吃不消这样饮酒如饮水的架势,道:“就喝到这里吧,我也该回去了。”
千机主揉了揉蹙起的眉心,“嗯”了一声,起身就想往楼阁内走去,一旁的夙尘也悠悠转醒。
“慢着,”少年出声道,“你打伤了我的人。”他声音不重,甚至带了点微醉后的鼻音,可言语中的坚决让千机主回过了头,看了看四下空了的酒坛,皱眉,“你喝了我的酒。”
少年冷笑,“那我把酒还你?”
千机主再次皱眉,有点不解道:“那我不也把人还你了吗。”
这能一样么?少年盯着他愣了愣,旋即,“你醉了?”
“没有。”千机主背过手,微微仰起头,倒是极有气势。
少年若有所思,然后在夙尘呆滞的目光下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欠我一笔债?”
“不记得。”
“那你就是醉了。”
“我没有。”
“那把钱还了。”
“”千机主低头沉默,似在努力思考究竟欠了多少钱。
少年不想给他回忆的时间,要是让他转过弯来了,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于是眉梢一挑,道:“不还?”
千机主微窘,可还死撑着面子,“暂时没钱。”
“不会拿东西抵押吗?”
“”
“不愿意还?”
“我身上没带什么东西。”
“把东西都拿出来看看,我看有什么可以抵押的?”
千机主竟真乖乖地拿出了所有东西,三枚白鸟令,相当于雾江盟的寒梅令,一个半鼓的钱袋,以及一枚唯有阁主才能拥有的千机令,千机令号令千机,类似于各宗门的宗主令,少年舔了舔嘴唇,总觉得自己像在诱拐小孩子,不过他也真没想到千机主竟是这么个守诚信的好孩子,可他嘴上却仍不屑道:“就这些?”
“就这些。”
“这可不够啊。”
千机主也没反驳,又沉默地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却被少年一把阻止,“唉别别别,罢了罢了,就拿这些东西抵债吧。”千机主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干咳了一声,大度地一把收起东西,一边的夙尘早已张大了嘴巴,时别多年,宗主真是越来越生猛了,就不知等千机主清醒后会不会把云府砸了。
同一个夜里,夜风也扬起了后宫内的一袭华贵的红裙,暗红的底,金丝的边,一如穿着它的女子绝色中暗藏威仪。淑妃宋离跟随在提灯的婢女身后正往她的寝宫而去,不想半路上遇见了一个人。
“贤妃?”淑妃眯起眸子道,这一举动给她柔美的脸上添了些锐意。
贤妃多少还是有点怕淑妃的,但她心知淑妃外冷内热,因此德妃萧碧走了后,反倒与淑妃往来最多,人如其名,发生了这么多事,贤妃宁欢欢还是老样子,她低下头盯着脚尖,左脚尖在地上不自在地碾了碾,“我就来看看淑妃,淑妃可别误解了,不过大半夜的,怎么还在外头?”
你不也在外头,这句话淑妃想了想,觉得不端庄,没有说,只道:“觉浅,既然醒了,出来走走。”
“啊,好巧,本宫也是看,不妨我们一起走走吧?”
淑妃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角,道:“可本宫已经走完了,贤妃请自便吧。”
“诶?”
看到贤妃呆愣的样子,淑妃终于放过了她,“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你是因为兄长一事前来的吧?”
“这你都知道?”贤妃的话脱口而出,然后她立刻捂上了嘴,眸子小心地转过一圈,放柔了声音道,“我就想说,亲者刚逝之时或许最为难熬,我也经历过,但人生漫漫,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人这一生,不为别人活,也要为了自己活,像夜里风凉,你若下半辈子落了病根,国师也不会回来,岂不太亏?”虽然一直在传国师宋煜与淑妃宋离关系不洽,可毕竟是一对亲兄妹,再怎么样的无情多少会有一点感触,这才有了贤妃走的这一遭。
淑妃听罢,真正地展颜笑了,“衣着单薄是本宫疏忽,贤妃好意本宫心领,但你大可放心,亡者希望的无非是生者的幸福,我没必要搭上自己的一生违背兄长的愿望。”
贤妃:“”本宫是不是自作多情了?呸,本宫本来就有情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