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场记响亮的打板,终于开拍了。演员们已经就位,四个年龄不一、风格各异的女演员围坐在咖啡桌前,正是《单身都市》的四位女主角。只是已经不是之前出演剧集的那四位。
我们都没有想到,在【她+】的故事还在筹备之际,竟有投资人找上门来提出把《单身都市》拍成电影。是一位女装老板,某日刷剧集,偶然看到《单身都市》被名字和封面吸引,点进去观看,又发现诸多亮点,尤其台词精彩绝伦。她多年经营法式优雅风格的女装,十分成功,积累了一大批忠实的优质女性粉丝,于是萌生了投资一部电影的想法,同时把自己的女装植入进去……
鉴于这位老板的投资额度并不足以支撑拍摄完成后的宣发成本,大平也并不想降低电影质量,梦露便去游说Ray,又募了两百万,终于使得《单身都市》的电影版得以开拍。阿巫自然也重新改编了剧本。
我离开阿巫去背包里取相机,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台词立时怔在当场。
一个字正腔圆的女声说,“如果爱情意味着一场争夺,要从一个寡廉鲜耻的女人那里把自己所爱之人抢回来……那么我宁可不要爱情,或者不要这个男人。”
啊,多么熟悉的台词。虽然是被一个陌生的声音用完全不同的语气和方式说出来。对,容蕙,之前那个演员叫容蕙,我还记得她如何对着摄像机声嘶力竭,漂亮的脸都扭曲变形了。
我也还记得我从对面窗玻璃上看到的自己。那时刚接到讯息,世德要去见那个女人。记得我当时是毫无表情的,镇定自若地端着相机,微微抿着嘴,没有流露任何仓皇错愕。至于心情……当时内里早已翻江倒海。
扳着手指算一算,竟已时隔五年。
我慢吞吞取出相机,慢吞吞转过身来,笑吟吟望向场内。演员们在对话,继续演绎下面的剧情,剧组工作人员也都在各司其职,唯独梦露和阿巫远远站在大平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大平也心神不属地从监视器上不时抬头看向我这边。
场内很安静,除了正在继续的剧情,此外别无声响,摄像师的移动都是轻悄悄的。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依旧笑吟吟,端起相机拍起照来。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四位女演员,发现果然都是高级脸,而且各自韵味不同。看来这次选角有梦露参与,加上那位女装老板在一旁掌眼,确实排除了那些千篇一律、毫无特色的医美脸。要大平能够分清,未免难为他。
刚拍两三张,大平就喊了cut,开始对演员说戏,梦露阿巫自然朝我走来。
“这就是你们神神秘秘的原因?”我放下相机看着她们。
“受刺激没?”梦露说着摸摸我的心脏位置。
“你们指望我受什么刺激?”我好笑,“是突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还是发了疯地尖叫大喊?”
“也没什么预设啦,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阿巫大喇喇说,一只手臂搭在梦露肩上,两人还相视一笑。
梦露不可能知道那天的细节,尤其细致到那天容蕙说的台词,在场的只有大平。但是我和阿巫初次相识就问过她那句台词,后来和她说与世德的纠葛时可能也提过。那么,就是大平或阿巫告诉梦露的咯?也不排除他们两个一起。但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干?
“送你们两个字:无聊。”我翻白眼。
大平羞答答地过来,有些忸怩,谁知一走到跟前却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要先声夺人,埋怨我说,“我说让你明天来拍剧照,你偏不,非要今天来。今天我要拍这一场,通告都发了,不方便更改,你看你——”
他在我的瞪视下气势弱下去,中气也不足了,声音越来越小。
“你意思是我造成的?”我凶巴巴说。
大平立刻一五一十交代:“梦露问我为什么不想让你今天来,我就说起当初就是拍这一场时你和那人出的事……你从片场失魂落魄地离开……然后才有了平安夜你和那人分手……我怕你再见到触景生情……”
原来如此。梦露现在担着制片的职务,所以大平和我沟通拍剧照时间时她在场不奇怪,但——
我看看阿巫,又看看梦露,“你们怎么坑瀣一气的?”
“坑瀣一气,啧啧,这小词用的。我就说嘉叶你应该来和我一起写故事。”阿巫笑嘻嘻,不理我的问话,揪住用词做文章。
“梦露。”我点名,用眼神示意她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梦露风情万种地诶呦一声,撩了撩以乱为美的卷发,好整以暇道,“我不就是知道了嘛。既然你今天来,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触景生情,听到那句台词时什么反应。”她顿一顿,瞄一眼阿巫和大平,“我们三个打赌来着,赌你现在究竟有没有走出来。”
大平是怕我触景生情,梦露这家伙却是想试试我会不会触景生情,恐怕估计还希望看到我触景生情。
阿巫立刻举手,“梦露一说我就觉得有趣,而且这个赌我稳赢,没理由不掺和啊。”
大平一脸无辜,“我是被拖下水的。她们说如果我不参与就是叛徒,怕我向你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