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湛月没有留下来处理关于这座长城的后续问题,这些事老天师自己考虑就行了,她的政治智慧用不着湛月这样一个从来没当过别人臣子的家伙来操心。
湛月回到了大荒城,拉上了不属于这里的几名岁相,而后便各回各家。
令当司机——她的“逍遥”确实适合远距离赶路。
在离开大荒城的时候,黍给她的几个姐妹一人送了几斤包含着她力量的庄稼种子,据说是极容易养活,但最多只能繁衍三代,平时如果没事,大家可以种着玩。
湛月对令和夕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养好表示怀疑。
一个酒鬼,一个家里蹲,就算这种子很好养活,估计也得被她们养死一大片。
轮到湛月的时候,黍没有给他任何东西,而是把他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她直勾勾地看着湛月,随后,她说道。
“湛月,你对得起小年吗?”
湛月:?
似乎是看到了湛月疑惑不解的神情,黍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这就是湛月得到的临行礼物,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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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个月,大炎境内风平浪静,没什么乱子。
朝廷对于北部由老天师“一人”操手建成的国运长城很感兴趣,并且,出于对老天师的感谢,特意给老天师封了个“国师”的头衔——大炎已经有好几百年都没有过国师这种职位了。
一时间,老天师风头无两,民间也渐渐流传起对她的传颂——就连尚蜀这种山区,湛月都听到过有关她的传说。
不过,湛月听到的时候,却感到颇为好笑。
传说中,老天师身高九尺,仙风道骨,是一个老道人的形象,他心怀天下,颇感天下危难,在北境感悟天地整整十年,最后散去自己一身的修为,呕心沥血,这才建立起了长城。
且不说泰拉有没有修仙这一回事,光是说老天师身高九尺,湛月就快憋不住笑了。
就那个小矮子?
不过,湛月一想到自己以前在大炎还没有被封杀的时候,在这片大地上流传着的关于他的传说更离谱,他顿时就不觉得有多好笑了。
龙脸严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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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是风平浪静,但核心圈的四皇会战却打得愈发热火朝天。
在三个国家陆续开始使出压箱底的家底之后,高卢也渐渐扛不住了。
最先是西方的维多利亚-高卢战线被击溃,数以百计的高速战舰化成的钢铁洪流冲垮了高卢的防线,在无尽的炮火和术法轰炸中,就连防线周遭的一处丘陵地带都直接被轰成了平原。
高卢人没有死守,在得到后方将军许可之后,迅速撤退,保存有生力量。
而后,仿佛是约定好的一般,北方的乌萨斯-高卢防线也被乌萨斯人硬生生撕碎了。
高卢的北境是一片极其开阔的大平原,没有什么有效的战略缓冲,打得就是真刀真枪的真实力,也正因如此,这里的厮杀是最激烈,也是最惨烈的。
在西方失守之后,北方的乌萨斯人抬出来了前所未见的战争机器,那种散发着血腥不详的源石波动的祭坛,无情地增幅着那些宛如恶魔的温迪戈,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重装盾卫跟随着温迪戈们冲锋,诡异的巫术和北境的炮火很快就把高卢人的堡垒给打成了一地的废墟。
莱塔尼亚那边倒是平平稳稳,没有突然发力。
巫王赫尔昏佐伦并没有出手,那座飞翔的术法高塔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但高卢人却自己撤退了。
两面失守,再防着莱塔尼亚意义已经不大了,现在当务之急是退守首都,集中力量,争取最后一缕生机。
打到现在,高卢损失惨重,但其他三个国家也损失不小,如果高卢能死守首都一个月,那围攻它的三国就得考虑考虑自己在这场战争中获得的利益能否抵消损失了。
1031年9月18日,高卢人集中力量,退守高卢首都林贡斯。
1031年9月27日,维多利亚-乌萨斯-莱塔尼亚三国君主第一次公开晤面。
1031年10月3日,三国军队汇合,形成联合军队。
接下来的十多天,双方保持着诡异的平静,但双方都心知肚明,短暂的对峙和休息之后,便是最后决定胜负的最终决战了。
1031年10月17日,随着战场上第一声炮响,无尽的混乱和厮杀重新响彻这片大地。
在战场上,三国联军的配合并不默契——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混乱,完全就是各打各的。
联军的指挥体系相当紊乱,高卢抓住这一破绽,果断出动压箱底的高速战舰编队,迅速切割战场,与此同时,另一部高卢军团绕后进攻维多利亚战舰的后方,试图先歼灭最难缠的对手。
只要维多利亚的战舰被打掉,那有着战场上唯一拥有着战舰编队的高卢军队将重新成为往日那支肆无忌惮的披靡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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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军团,一艘格外高大威猛的高速战舰上。
“公爵大人,监测显示,有敌军从我们后面来了!”
耳边的精密源石器械传来情报员的惊呼。
威灵顿紧皱着眉头。
“能判断出敌人强弱吗?”
“轰——”
耳边传来高速炮弹被拦截在空中的爆炸声,威灵顿依旧稳稳站着。
“敌人来势汹汹,是精锐部队!”
威灵顿眉头更紧,他咂了咂舌。
真不愧是高卢啊,都打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能来上这么一招。
“各部舰队情况如何?”
“防御舰队随时待命,但主炮和冲锋舰队都在更前面被缠住了,无法回援!”
要撤退吗?
威灵顿脑海中这个想法一闪而逝。
他闭上眼。
不,不能撤,一旦他这里撤退了,本就战况不好的前线的士气便更要低迷,加上身后空门大开,敌人前后夹击,整体战局的失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么,只有打了。
敌人不是什么小鱼小虾,而是配备完全,实力和他们维多利亚舰队一样的舰队。
威灵顿脸上闪过一缕狠色。
“传我命令,死守,不准后退半步!指挥舰,随时做好白刃战准备!”
“是!”
指挥舰,就是他现在所身处的战舰。
作为全舰队的大脑,指挥舰没有配备任何火力,但却比其他舰体多配置了一把巨大无比的斩舰刀。如果让指挥舰近了身,其他的战舰全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现在没有主炮,只有一些副炮,常规比拼火力,肯定打不赢。
那么。
就上刺刀吧。
死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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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战场。
赫尔昏佐伦踩在飞翔的高塔之上。
他面色平淡地看着下方炮火连天的战场。
情况不是很好呢。
再一次把向他打来的炮弹给随手湮灭,赫尔昏佐伦陷入短暂的思索。
他是看不起这些不理解他的凡夫俗子。
所以,他更不能输——那是耻辱。
他看向维多利亚军团后方的惨烈舰战。
后方被突击,前线被分割。
如果他不做点什么的话,恐怕还会真的让高卢人赢下这场战争。
乌萨斯的温迪戈仰天咆哮,化作焦炭的血肉横飞。
乌萨斯也拼命了,赫尔昏佐伦不时能看见那些讨厌的内卫自爆,留下一大片缭绕着诡异黑雾的“国度”。
邪魔。
他厌恶这种事物,但内卫也能算是在用邪魔来抵御邪魔,他其实对他们抱有一定的欣赏。
赫尔昏佐伦叹了口气。
维多利亚那边,虽然惨烈,但能赢。
他能看见。
但正面战场拖不到维多利亚那边缓过来了,最多还有一个小时,正面战场就要崩溃了。
他面露一点惋惜,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奇异的石头。
【众生时】。
他已经差不多解析完了这块故人给他的“礼物”,并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对他在亚空间搭建高塔,毫无作用。
他是从在这上面学到到了一些对于“时间”的理解,但【众生时】本身,对于建立高塔,没有作用。
赫尔昏佐伦本来想好好保存的,毕竟是友人的赠礼,但,看来现在不得不用了。
他捏碎手上的石头。
石头并没有化作粉末,而是渐渐湮灭,一股奇异的时间波动笼罩在赫尔昏佐伦身上。
这是【众生时】最后一个用法。
将其中储存的庞大时间全都一股脑释放出来,在这股莫名的时间之力消失之前,所有和【时间】有点关系的术法都会得到极大幅度的威力提升。
好巧不巧的,赫尔昏佐伦曾经跟着湛月学过一段时间。
他会一个时间术法。
其名为——
“回溯。”
赫尔昏佐伦低声轻吟。
他这次施术完全不像一个莱塔尼亚人,他没有使用任何乐器,也没有颂唱音律,只是如此平淡地轻轻调动起高塔中的能量。
他缓缓张开双臂,庞大的术式在云层之上构建而成。
耀眼的银白色光辉霎时绽放。
“那是什么?”
战场之上,有人抬头仰望。
“巫王?”
有人疑惑地轻声念出他的名。
“陛下万岁!”
有术士狂热高颂他的名。
赫尔昏佐伦脸色慢慢变得更加惨白了一些。
一簇源石晶簇悄然破开他的皮肉,带起一股暗红色的血流,而他恍若未觉。
在无人可见的视域,庞大繁杂的时间之力中,一把漆黑神秘的钥匙悄然成形,随后,它缓缓没入虚空之中。
地上,高卢军团。
高卢的将军猛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给我阻止他!”
他怒吼。
赫尔昏佐伦轻轻翕动嘴唇。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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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辉眨眼间包裹住了整个战场。
在耀眼的光芒中,高卢的战舰、武装缓缓由旧转新,又轰然解体,化作一枚枚零件,紧接着又倒退回炙热的铁水——最后化作一块冰冷的矿石。
死亡的士兵重新站起,还未等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便愈发矮小,紧接着,化作一颗颗血肉的胚胎,落于尘土和火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