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桃花棺已经空荡荡的时候,李木木反而冷静了下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先前的某种预感得到了历史的检验一般。
从最开始的花貌神剑到后来的鸟声神剑,以至于最后的松藻之操,如果硬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那么不免有些太过牵强。
李木木足够冷静,所以他既没有被杨萧萧的突然消失而疯狂,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猜想得到了验证而欣喜。
他先是伸手去触摸了一下垫在桃花棺最底下的那一层白狐软毛垫子。
若有若无的香气藏在淡淡的余温之中不断向四周逃逸。
李木木这才确定了第一件事情,这是真实的而不是幻境。
他又闭上眼睛,手中的竹剑颤抖着惊鸣而出,在青天白日周围迅速划过一道杂乱无章的轨迹,最后悄然飞回剑鞘之中。
李木木又确定了第二件事情,这是当下,而不是未来。
这两件事情都极为重要。
他仍是把棺盖合上,最后又把它扛到自己肩膀上,只是动作与之前相比粗暴了许多。
李木木也是继续向前走,他原本是打算往回走,回到迦夜闭关的地方问个明白。
可是最后时刻他却改变主意了。
他最初选择独自往上走就是为了不再继续踩着别人的脚印,不再继续藏在别人的影子里。
若是原路返回,那不是本心。
李木木攥紧了拳头,掌心微微有些发热。
那是朱先生为他扛下改经道人的春风黄纸前留下的。
那是他此生交给李木木的唯一言法,却也是他毕生修为的凝聚。
一字为虚。
一字为笃。
“春风无意,问心无愧,花落无怨,既行无悔。”
李木木直到此刻几乎完全踏足五境的门槛时才深刻领悟到,朱先生当时与他说的这句话竟然暗含因果轮回之意。
原来那时候的朱先生已然窥见了五境的门道。
春风无意,是命运无常。
问心无愧,是天心不动。
花落无怨,是因果有理。
既行无悔,是大道无情。
风吹花落,岂是风之本意?风尚不足以自控,忽东忽西,忽上忽下,不过是转动之中的骰子,一切皆有可能。
江流万古,万物常新,唯有一点天心不动,任花开花落,任云卷云舒,只有这一点如中流砥柱,千秋不移。
风既无意,风又何怨,心既不动,行又何悔?
李木木一朝顿悟,不觉间发出一笑,又转身对着遥远的东方深深拜了一拜。
这一拜,祭来时路,也念旧时人。
念想飞转之间,李木木又继续向前迈出了一步。
前面的路原本就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宽敞了许多,可是他面前却是一堵结结实实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