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门口一里地的地方,张凡勒停跑马,抬头望去,心中震撼万分。这哪里是什么城,分明就是一座大山。
阳城依山而建,一部分的建筑隐秘在山腰上的云雾之间。入眼的全是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房子。
云雾下的部分分作了五个台地,每个台地绕山一圈,依稀有很多黑点往来其间。定是热闹非凡。
有一条河流从山腰的云雾间落下,河宽百米,直通城门,从城墙下流出来。河水迅急,但是水面平整,不断满载人员的有船只顺流而下,或者是在仙力的加持下逆流而上。
这可能是阳城最主要的交通要道。
“切,土包子,不要跟我说你没来过阳城?”火儿吐了口唾沫道。
“这……好厉害的手笔!”张凡拿出IPAD,不顾火儿的惊疑目光,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火儿欲言又止,虽然对张凡那个能够生成图像的东西很好奇,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询问。被一个修炼者门槛都没进的小辈拿出的小玩意儿吸引了,不亚于一个成年人对小孩儿手里的棒棒糖黏住了脚步,强者的尊严何在?
张凡收起IPAD。
当然是先放入怀中,再收入存物戒指。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自然懂的。这储物戒指不是凡物,他不敢直接使用。火儿这个千年老妖怪还好,如果被其他人瞧见了,可能会引起麻烦。
张凡一夹马背,大马缓缓前行。火儿跟在后面。
接近城门的地方,也是店铺林立,人口嘈杂。这里聚集着许多摊贩,货物来自全国各地,有各种张凡没见过的野果,香料。还有一些可爱的异兽和法器部件。张凡一路走走停停,看得不亦乐乎。
路过一个书摊的时候,一个擦着鼻涕的小屁孩正大声吆喝着。
“三日之后京试会考,今年状元花落谁家?龙骧军与炎国军事演习,南离新锐杀神将军能否取得胜利?这位帅哥,阳城早报来一份?”小屁孩一抹鼻涕,几丝莹亮的液体被他抹干。
“多少钱一份?”张凡问道。
阳城不愧为大都市,连报纸这么高级的东西都有。璇玑镜一定程度上也是信息渠道,但是它是属于官家的。而百姓的信息渠道相对闭塞。在张凡了解的历史中,好多帝王为了稳固统治,不可能让信息肆意传递。
如果有报纸的话,张凡多少也会觉得安心。
且不论王权是否对报纸内容有绝对的权利,至少说明帝王没有完全的愚民统治的思想。新闻的自由权利,是民主的重要表现。结合南离国的重文国策来看,这的确也是读书人最想要的思想土地。
难怪原张凡会选择来南离。
“五个铜币一份。”那小子吸了吸鼻头道。
不便宜啊。
十个铜币都能买一只烧鸡了,或者说阳城的物价要贵一些。
张凡买了一份阳城早报。身体里的异样稍稍升起,被他用精神压制下去。他必须要收集一些信息,才好行动,报纸当然是一个很好的渠道。
一路上,张凡边走边看,不觉间便进入了阳城之中。
城中秩序井然,交易的集市和管道分开治理。
此时,张凡来到的是五个台地的最下一个,和城外的地坪处在同一个水平线。这个台地很宽,一条大路直通山脚,估摸着走过去得花一个小时。张凡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往大山的方向看去,这里能看到第二台地突出的建筑。
一二台地之间恐怕有二百米的高差,两台地间的断面平整光滑,像是一刀落成一般。断面上开着一些洞穴,也不知道是作何用处。
“现在怎么办?”火儿手上拿着一只烤鸭,边吃便问道。
“找个地方歇脚,然后城里四处逛逛。”张凡也不着急,他在路上便大致和火儿说了一些情况。哦,此处需要说明的是。当张凡喊火儿的时候,要不是落神甲挡住,他差点被这个脾气暴躁的男孩一拳抡死。
“火儿”是幽幽神宗那些师兄弟们叫的。张凡一个外人只能叫古墨子给他起的俗名。他随师傅姓,单名一个清字,寓意清净之意。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师傅的心思也算是白费了。
两日下来,张凡也算是摸清了古清的门路了。只要不涉及幽幽神宗,怎么和古清说话都没关系,就是骂他白痴他也不会动真怒。
幽幽神宗的所有东西都是古清的底线。
两人各牵一匹白马,但是马匹身上沾满灰尘,都快变黑马了。这几天赶路,可谓风尘仆仆。
突然身后跑来一个脸色黝黑的青年。他身穿粗布衣衫,脚上套着一双发白的灰色布鞋,肩上背着一个青色的竹编书箱。青年面色憨厚,但是喜气洋洋,似乎有什么开心事情。他迈开双腿跑去,竹箱中的传出书本碰撞的轻微响声。
青年如风一般从张凡面前略过。张凡心里涌起一股血气,手臂似乎有些颤抖起来。又来了。
情况似乎没有系统说的那么乐观。
张凡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不然的话,他便必须走另一条道路了。
那青年跑入一条种着银杏的巷子,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一阵哗啦之声。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那边响起:“乡下土狗,瞧你那穷酸样,也配和我们一起参加京试?”
张凡走过去,往巷道瞥了一眼。
憨厚书生倒在地上,右脸绯红,似乎被人打了一拳。他的书箱落在地上,几本书籍散落出来。
站在憨厚书生面前的是四个翩翩公子哥,锦衣玉带,碎花银纹。一个手拿折扇飞扬跋扈,一个腰悬佩剑面色轻松,一个空手傲立皱着眉头,另一个抱臂上观打着哈欠。
四人面色俊朗,站在街上,便是一道活脱脱的风景。周边已经有不少人驻足围观,一些少女更是夸张地面露羞涩。
拿着折扇那个公子哥拳头握着,对着躺在地上的布衣黑脸男一脸蔑视的神情。
“南离开国以来,京试便是全民皆可参与,我有何不配?”黑脸男子收好书籍,然后站起来,腰杆挺得笔直道。
“哟,还嘴硬呢?”折扇男讥讽一笑,打开扇子,俯瞰着布衣男道:“我且问你,何为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这有何难?”布衣青年摸了下脸,盯了四人一眼,道“这句话出自《尚书·大禹谟》,水能灌溉,火能烹饪,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此六府之物乃天下万事之根本,圣人之德便是将其融会贯通,让百姓无饥,天下安乐便是惟修。孟老夫子有言,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
张凡听闻布衣男子作答,身体里那股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随着憨厚书生的侃侃而谈,他的身体如同在合奏中被指挥家带领的乐手一般,开始有轻微的反应。
手指颤抖,牙齿打颤。
张凡皱着眉头,稍稍集中精神,将那些反应压住。
这些都是身体的本能吗?或者说,近距离接触读书人的世界,身体潜意识已经开始影响主体意识了?
“妈的,看来是个扎手的啊。那我就将你打得不能参加京试吧!”那折扇男子脸色涨红。这是他准备的一道题,他文采不高,对读书兴趣可不大。好不容易背下来一题,在地痞伙伴之中可算是大文豪了。
他本想欺辱一下这个看起来根本读不起书的穷小子,但这小子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读书人。这一变故,让他在三个京城贵公子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折扇书生正要发作,但是那个空手傲立的男子走上前来。折扇男往后退了一步,面露恭敬。
来人脸蛋细长,眼神精明,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些世故。他嘴角冷冽,打量着布衣黑脸男,道:“我平生最讨厌用功读书的年轻人了。读书做不了神仙,也不能长寿。修仙一事,过了三十便寸步难行。你为何都要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