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在县中盘踞多年,家中积攒的钱粮辎重,兵刃武器,不可胜数。
这些财货虽不能尽取,可他们来上一趟,断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吕布对此早有计较。
十分取五分,留给临沃县五分。
所取五分之中,分给成宜县一分,再给西安阳县一分,他独留三分。
恰到好处,可以接受。
若是三县不满意这个分成比例,想要得寸进尺,他也自有法子应对。
没人能拿走他的钱。
清点、细分财货一事,原本交给赵甲来办最为合适,可这次吕布却是刻意将他隔绝在此事之外。
他也是吸取了曹操与荀彧的教训。
有些人,虽然偶有分歧,可总的来说,只要稍稍留意一二,还是可以同行的。
最简单的法子,自然是将可能会发生分歧的人,排除在可能会发生分歧的事情之外。
自然,曹操与荀彧的矛盾,其实是不可调和的,换谁在曹操的位置上也无用。
为汉室也好,为颍川宗族也好,荀彧必须要死。
有时候,人到了一个位置上,许多事情,其实身不由己。
赵甲不在,吕布便将”劫富济贫”一事交给了陈敢兄弟。
如今诸事已定,只还剩下最为紧要的一事。
那便是如何证实冯家通鲜卑。
此时吕布与陈勋以及赵炎二人,坐在冯家的大堂里,正商议此事。
吕布看了眼赵炎刚刚用鲜卑语写就的书信,不由得赞叹一声,“阿炎真是好文采,用来做此事,着实有些可惜了。”
赵炎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要栽赃冯家,自然少不了赵炎这个鲜卑万事通。
陈勋笑道:“那些鲜卑的衣甲,兵刃,也都放到冯家的府库里了。到时县中有人来清点冯家财物,定然能够瞧见。”
原来当日乌加河畔一战后,吕布特意留下了些鲜卑人的衣甲兵刃,他原本是想日后再战鲜卑时或许会用到,不想却用到了此处。
吕布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也算是诸事俱备了。”
此时陈勋已看完赵炎写的书信,笑道:“我以为应当在信上再加上一事,言明鲜卑不日即将南下,冯家准备以为内应。”
吕布略一沉吟,已明白陈勋的意思。
如今鲜卑几乎每隔几个月便要前来犯边。日后若是鲜卑不来,那也就罢了。可若是鲜卑真的来了,自然便会更加坐实冯家通鲜卑的罪名。
吕布笑了笑,让赵炎将这条加在了信上。
其实不过是聊胜于而已。
像他们这种先杀人,后栽赃的路数,栽赃的证据能让人相信与否,其实已然无关紧要。
只要事后他能满足牵扯其中的各方利益,事情自然便会搁置下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世上事,了犹未了,便只能以不了了之。
吕布转头望向院中,见陈敢等人正将成箱的金饼、五铢钱放上马车。
他轻声而笑,自言自语,“杀人放火金腰间,修桥铺路无骸骨,难道不是金玉良言吗?金玉是有的,可却不应当是良言。”
在他眼中,殊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