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重新笼罩庭院,又在地面铺开一层银白。
苏暮睁开眼睛,刚准备回房休息,眼前却猛地一阵发黑。
他头痛欲裂,身体如遭雷击,不由自主剧烈颤抖起来。
就连站立姿势都无法保持,瘫坐在地上许久才艰难坐直身体。
许久后,苏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口鼻间满是铁锈般的腥甜气息。
还有湿漉漉的液体,顺着下巴滴滴答答流淌下去。
很快在身前摊开一团暗红颜色。
犹如在雪地绽放出朵朵红梅。
苏暮抬手擦拭,指间全都是粘稠血迹。
除此之外,身上也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只想着就此躺下沉沉睡去。
苏暮紧紧咬住下唇,直至鲜血流淌也没有松开牙齿,借助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踉踉跄跄返回屋内,先是拎起温在炉边的茶壶猛灌几口,然后用最快速度脱衣上床,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苏暮眼前一片灰败。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从脚下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他下意识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走了多远,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不同。
仿佛在亘古不变的黑暗之中,增添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经历过黎家灭门惨案后,苏暮对于各种红色变得异常敏感,不由自主便骤然绷紧了心弦。
无声无息间,一顶软轿慢慢行来。
两个轿夫身体僵硬,动作扭曲。
还有一个身着吉服的年轻男子,踮着脚尖亦步亦趋。
小轿来到近前,门帘被缓缓掀开。
露出一双宛若幽潭的眼睛,以及一抹意味不明的僵硬笑容。
苏暮激灵灵一个寒颤,体内热流陡然升腾,便在此时猛地回过神来。
他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大汗淋漓,铺盖都被浸得透湿。
热流渐渐沉寂下去,浓重寒意随之来袭。
苏暮不得不穿衣下床,坐在暖炉旁连喝几碗热水,才算是将寒意从体内驱逐出去。
………………
……………………
雪下了整整一夜。
直到黑暗消退,天色放亮,都没有停息的趋势。
整个庄子银装素裹,到处都是一片纯粹的白色。
沙沙扫雪声打破了清晨的安静。
陈峘起得很早,除了站桩做饭外,还抽时间将前院的积雪清理干净。
不久后,吱呀一声轻响。
卧房的木门被推开了。
苏暮裹着厚厚的棉衣,头上还戴着一顶棉帽,和正在忙碌的陈峘打了个招呼。
“暮少爷的气色看着似乎不太好,难道是风寒受凉生病了?”
陈峘放下扫帚,快步来到近前,探出手指察看脉象。
片刻后,他的面色陡然生变,脸上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
“少爷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甚至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血气两空境地。”
陈峘眉头皱起,喃喃自语,“不应该啊,昨天看着还好好的,只是一夜时间过去,怎么就能变成这个样子?”
苏暮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夜吃完饭先是看书写字,又练了一会儿桩法就睡了,结果晚上做了个噩梦,早上起来便感觉身体发冷,就连走路的脚步都有些漂浮不定。”
陈峘听了之后,眉头皱得更紧,再开口时难掩疑惑语气。
“暮少爷的症状与脉象,倒是有些像是将桩法把式练到深处,能够引动凝聚出足够的气入体后,再不惜代价催发才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准确来说,便是在修习桩法时太过勇猛精进,身体却没有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过程中也没有按照要求及时进补充足的血食和药材,便不管不顾接连以气发力爆发冲击,因为消耗太大而造成的血气两空,精神萎靡……”
陈峘深吸口气,陷入沉思,“但暮少爷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毕竟老夫教给你的只是桩法把式,并未过多涉及到引气入体,运气发力的内容。
这样即便练得再狠,错误再多,最多也不过是皮肉拉伤,筋膜肿痛,怎么可能会造成如此严重的气血两空之症?”
“难道是连续熬夜苦读消耗太多精力,然后又不顾疲惫强行开脉炼筋,再加上风雪交加的天气影响,大量出汗之后又被寒气入体,几种原因叠加之下,才导致了此种情况的出现?”
“除此之外,暮少爷刚刚提到又做噩梦,应该和亲眼见到黎府被灭门的惨状有关,在当时受到了一些惊吓,进而导致阳火衰落精神虚弱,或许也是生病的一个重要原因……”
苏暮默默听着,不由得闭上眼睛暗暗叹息。
他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修习这些庄稼把式,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尤其是血食和各种药材的进补,之前根本就毫不知情。
所以说,他借助星灵不断加速修行,将桩法境界一次次推向深入,其实一直都在消耗精神和肉身,甚至已经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影响而不自知。
幸亏昨夜他在修习过程中感觉不对,当即便毫不犹豫停了下来,没有强迫自己继续下去,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甚至不知道早上还能不能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