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妖张开手掌，看见斑斑点点越来越多，手臂也越来越麻，立刻汗如雨下，讨饶说：“我这就差人去找木灵洞，快把解药给我。”

小夭转身回客房：“三个时辰内找到木灵洞，你小命就能保住。”

猴妖抓一把腿毛，吹口妖气，变成百余手指大小的小猴子，飞檐走壁窜往幽都城各处。

已到生死边缘，他仍贼心不死，他早窥知左耳背的包裹里全是上好的稀世灵药，示意手下另一个妖力高强的伙计去偷了来，实在不行就杀人越货。

没一会，左耳把一只穿山甲妖的尸身扔在他脚前，他才彻底傻眼。左耳欲对他下杀手，小夭制止道：“让他再活两个时辰。”

窗外渐明，幽都城的白天要来了。小夭坐在榻上，盯着瘫在地上的猴妖，琢磨着若真找不到木灵洞，要不要他的小命？

她正想着，忽然看见一只手指大小的小猴从哪进来，爬到猴妖身上，钻进他鼻孔。还有几只小猴也出现了，分别从猴妖的眼睛、耳朵爬进去。

猴妖有气无力地说：“木灵洞，不在幽都城内，不过幽都城有暗道可以通向那里，需先上八十一层，再下八十一层，再过个渊池，就到了。不过渊池是个大毒池，池内剧毒可令人全身溃烂，肉蚀骨销。”

“上下八十一层的入口出口在哪？”

猴妖闭上眼睛说：“上八十一层的入口距此不远，正对面有一个红脸小娘子，小娘子穿黄裙，一只胳膊长及脚踝。下八十一层的入口处有一个老叟，一条腿，两腮肿胀，眼睛会让人犯困。”

小夭弹过去一颗解药，带左耳离开客栈。

左耳问：“你听懂了？”

小夭点头：“那些小猴是他的神识，他在描绘他神识所闻所见。我们需要寻找胳膊长及脚踝的红脸女人便是。”

寻了大半天，一无所获，小夭很懈气，找了个台阶无力地坐下。左耳见她嘴唇有点干裂，取出水袋递过去，安慰说：“生死关头，料这猴妖不会骗人。”

小夭喝了几大口水，“罗刹海市买卖人命那个铺子，也说相柳查无此人，可是我不信，不信他这么精的人，真就这么死了。”

“他的确很精。”

“可惜，他的精全用在了别人身上，他自己活的就像个傻子，打着一场永远打不赢的仗，守着一个永远复不活的国。”

“他不傻，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要什么？”

“他要他的袍泽心安。”

“你们妖族，是不是都一根筋？那你要什么？”

“要你平安。”

“傻子，你都要当爹了，你得把你的妻儿排在前头。”

“都重要，可是，我认识你在先。”

小夭愣愣盯着左耳，感觉心里有个什么东西裂开了。

当年她曾问过相柳，为什么选洪江？如果相柳愿意回答，是不是也会说——都重要，可是，我认识他在先？

小夭发了一会呆，忽然笑起来。自离开九黎，只有左耳陪伴她。可是没有陪伴是天长地久的，等苗圃生下孩子，左耳就应该去陪妻儿了。

小夭想起麻子串子老木他们，想起遥远的清水镇生活，想起那些冗长又平淡的生活里，相柳带给她的苦难和喜悦。

“以前，我喜欢跟弱小者在一起，只有我感觉到自己能掌控一切，才会有安全感。现在想来，可能不太对。”

看左耳没听懂，小夭进一步解释：“我曾经很羡慕阿念，有人保护，有人疼爱。可是这三年来，尤其是到九黎这两个月来，我发现，保护和疼爱我身边的人，看到他们因我而平安，我会更快乐。”

回想跟相柳相识百年，她一直生活在患得患失里，拿又拿不起，放又放不下。反而是相柳，一直在付出，虽然把什么都说成是交换，实际上那都是托辞，好似他这个人就从未想过获得什么，所以，他应该过得比较快乐吧。

小夭叹口气：“其实我也不信他一定就没死，只是希望他没死，可是希望又有什么用？面对漆黑一团的现实，希望可能真的就只是一种妄想。”

“奇迹也是有的，”左耳拍拍胸脯，“我，就熬到了天亮。”

小夭定定看着左耳，感觉心里刚刚裂开的地方，正在发芽。

左耳忽然指着前方，小夭定睛一看，街对面一块空地上，有个卖艺的班子正在摆场子，一个穿黄裙的红脸女人，从箱子里掏出一条肉色大蛇，、搭在肩头，冷眼看去，像极了一只胳膊长及脚踝。

小夭和左耳同时回头望，一扇小小门洞就在身后。

进去门洞是另外一番街市，二人见台阶就上，也记不清到底是不是走了八十一层，直到迎面被一堵结结实实的石壁挡住，无缝无隙，无路可走。

小夭已经累得昏头胀脑，随便一躺说：“我先睡会儿。”

睡得正迷糊，有清凉之物落在脸上，伸手一摸，一手粘湿，她吓得跳起来，毒药随之弹出。

那个一边流涎一边翻小夭包裹的毛脸男人，立刻跌倒在地。小夭才发现，左耳被绑妖索捆着，正在挣扎。

小夭喝道：“先给他解绑，我再给你解毒。”

毛脸男人不信：“我解了他的绑，你不给我解毒怎么办？”

小夭冷笑：“那就等死吧。”

毛脸男人权衡了一下，口气软下来：“你不给我解毒，我就没法给他解绑。”

小夭弹出解药，毛脸男人恢复正常。他倒诚信，马上过去给左耳解绑，却趁小夭不备，扔出另一条绑妖索，把小夭也捆住了。越挣扎，绑妖索捆的越紧，索上还带有倒刺，扎破衣衫，隐隐现出血迹。

小夭崩溃地想，看来自己和左耳两条命，就要不明不白扔在这了。

毛脸男人已经翻开包裹，扒拉开那些稀世灵药，单单拿起大肚笑娃娃，好奇地看着。一个女人走过来，捡起灵药骂道：“不识货的蠢物！”

小夭大声招呼：“青秀！”

青秀也认出小夭，惊讶极了，赶紧给小夭和左耳解绑。

左耳也是昨天累狠了，要不然不会轻易中招。绑妖索一卸，他马上跳起来，把毛脸男人控制住。在左耳大力钳制下，毛脸男人痛得口眼歪斜，啊啊惨叫着。

青秀：“恩人，请放过他，他是我义兄。”

小夭示意左耳放开，一边收拾包裹一边讥讽地问：“原来你是做盗匪生意的？”

青秀未答，却指着鬼方族长令牌问：“你怎么有这个？”

小夭心念一动，正色答：“我和彭瑀有些交情，他送我的。”

青秀愈加恭敬地问：“恩人此去哪里？”

“我要去木灵洞，你知道在哪吗？”

“木灵洞不在幽都城，不过从幽都城可以到达木灵洞。”

“彭瑀让我来幽都山木灵洞找他，来了方知这里如此复杂。”

青秀问他的毛脸义兄：“木灵洞我只听说过，没去过，义兄你知道在哪吗？”

毛脸男人：“大概知道。我叫玄商，信得过我的话，请随我来。”

小夭冷笑道：“有啥信不过，你现在又打不过我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