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天上的积云开始慢慢散开,海面上飘起了淡淡的微风,我能用肉眼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片乌云在向着那里的海面倾倒着雨水,我很想把船划过去以便补充些淡水,但想了想却又不敢,一是目前我的淡水还有一罐半,而我又没有空罐子去接新水;二是我实在不敢犯险追着乌云跑,万一它变身成了雷暴,这一罐半的淡水我也喝不成了,转身就得喂鱼。
手臂上的皮肤似乎在慢慢的恢复,透明程度不再像昨天那么严重,但隐约还是能看得到一点点蓝色,这种经历我之前是有过的,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现如今我面临的哪种灾难都比这皮肤要来的严重,就随它去吧,这反而是目前我最不用担心的事情。
天上的太阳使我大体辨别了一下方向,坦诚的说,这种辨别方法完全靠蒙,准确度只是略微的比“扔鞋”要高一点,我决定了一个西北方向就双手摇起桨的动了起来,借着微风,将那面小三角帆固定在船头应急槽里,这原本就是为三角帆准备的地方,虽然由于高度问题能够带来的动力不如小椰子树那么直接,但聊胜于无,能节省些体力总是好的。
人在海上,特别是我这样在太阳直晒下还付出大量体力的人来说,水分的流失是在陆地上的六倍,短短的一个下午,我就干掉了整整半罐水,这样的消耗太致命了,现如今,淡水只剩下了那区区一罐,假如我仍然如此消耗下去,也就代表着,我只能再舒舒服服的活上一天,就不得不过上与尿打交道的日子。
趁着在海面上即将消失的日光,我又咽下了三片肉干儿,盘算了一下自己这次冒失的出海至今已经是第三天了,内心里再次涌上了一股自责的悔意。
夜已深,海上的温度急剧的降了下来,我不得不抱起三角小帆护在我的身前,和船舷刚好搭成了一处三角的遮风篷,用来抵御些寒冷。
就在这时,上风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种声音,那声音顺着风由很远的地方飘来,我能清楚的辨别出,那是一种鼓的声音,确切的说,是南海的一些小国家和非洲国家常用的那种手鼓的声音,鼓音非常有节奏,而且频率很快,绝不是大鼓。
这让我心里立刻紧张了起来,屏息凝视远方,心脏咚咚的跳动,空气仿佛都在四周凝结。
摸出枪,装填了一些火药和几粒铅弹,手抖个不停,铅弹有一多半都被抖出了枪囊。
紧紧的盯着远处的海面,腾出来的另一只手紧促的划着,希望能避开这鼓声的来源,白天的那条已经腐烂的手臂令我恐惧如新,假如真的正是那伙海盗,我的命运也就此被判了死刑。
但我也在想,海盗也是会谈条件的,只要能开出价码,并由他们联络到国内,哪怕再多钱,我的祖国也不会就这样放弃对我的救助,反而也会是好事。
但恐惧还是战胜了我的理智,毕竟,假如海盗需要在我身上取走什么信物交送我的祖国以此要挟,无论他们想取走我的哪个零件儿,都是我吃不消的,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强,没准儿,我还能见到善良的人,还有回到祖国的机会,而不愿把生存的概率押宝在海盗身上。
我加速的划着,几分钟后,忽然,我的小船开始有规律的上下摆动起来,耳边的海浪声渐渐增大,远处的鼓声却越来越小,再过了一会儿,我能清晰的看到,在不远处,一座山的影子出现在了我的视野,慢慢的,两座山,三座山,一片陆地的模样透过雾气缓缓的就这样暴露在了距离我不到一海里的地方,刚刚越来越大的海浪恰恰就是海水声的潮汐与陆地之间的救命音符。
激动不已,有一种双膝发软想要对天下跪的冲动,我又得救了,至少已经脱离了虎口,而至于我会不会再入狼窝,以老天爷哪哪都看我不顺眼的这种情况来看,我觉得这非常有可能发生。
找了片礁石区将船非常缓慢的靠了过去,打开大罐子多喝了几口水又咬了几口肉干儿,而后便轻手轻脚的将船绳缠绕在了一块稍大些的礁石底沿儿。
我肯定这里不是我那座孤岛,因为这里和孤岛有着本质的区别,这里甚至没有沙滩,脚下所踩的,都是些鹅卵石大小的碎石块儿,走在上面吱吱作响。
我举着枪躲在一处礁石后静静的观察了足足一个钟头,断定附近确实没有人的情况下,飞快的跑向了岸边的一片丛林,那林子的树很高,却和孤岛上的树不一样,榕树居多,而且枝干宽大,这是非常好的藏身处。
就像几年前刚刚登上孤岛一样,我依然骑在榕树上,时过境迁,而我的处境却没有丝毫改变,这不禁令我唏嘘不已,但还是心中默念“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能再一次赐给我能够安身的陆地......”。
还特么没等我念叨完以上这些肺腑之言,就看到不远处的丛林里依稀有几处火光向我所在的榕树缓缓的飘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看来.......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