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安迪才醒了过来。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他白皙的脸庞,鸟鸣之声婉转多样在他耳边悠扬地回荡着,还有弥芳的香气让他的喉咙甜意浓稠。安迪在朦胧之中看到的是一个少女,阳光透过她发间的缝隙,明亮的眸子如同一泓清澈的秋水,口中淡淡地芳香倾吐在他的脸庞。安迪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般温婉清纯的姑娘,比在塔斯村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她的手掌轻摸在安迪额头,没有一条冻裂的口子,细腻柔滑如同北极狐刚生的绒毛,温暖的掌心灼红了安迪的脸颊。
如今出来有五六年的时光,安迪每次想起吕霜给他起的别称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温暖。
“小无常鬼,你从哪里来?”
这个“小无常鬼”的别名还让吕霜挨了一次批评,老师傅就在门口,听见了便很不高兴,“你个女娃子,看了几本闲书,就随便给别人起绰号了?你快些出个,坐在外头盯着那个花豹子,不要让它跑出去,让其他人晓得咱呆的地方!”
安迪就被这个身披大红道袍的老道士收养了,在这山上住下了。
山上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起初他还只是紧紧跟在师姐吕霜的身后,一步一小心,生怕老师傅养的那些猛兽毒虫咬着自己,伤了自己。到后来他跟着师姐看了几本闲书,懂得一些道理,认识一些事情,出了山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看的那些书并不是这世间的书。书看了几本,他的好奇心也就重了,他会问师姐,“师姐,师傅是不是个神仙?要不然许多枯朽的木头为什么又发出了新芽?”吕霜笑出了声音,“神仙?那老头子才不是什么神仙!我也就是上了他的当了,半碗粥饭就心甘情愿地跟他走了。我刚开始也好奇他是神仙,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些凶猛野兽跟着他,于是我那天故意将食物煮的半生不熟,还掺了些泻药,结果你猜怎么样!他一连占了三天的茅房,上吐下泻的,腿软了,脸白了,人都瘦了好几斤。你说哪个神仙会是这样?枯木发芽,那都是我天天浇水施肥的效果!呵,神仙?要他真的是神仙,我和你早就过上好日子了!他还自称自己是什么瘟煌散人,要是老头子真懂得瘟疫,也不会吃我这半生不熟的饭,也不会着了我的道!”
“小无常鬼,你还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每天的上午、下午和晚上,吕霜都要问安迪这个问题,有时候她自己都会觉得烦,更别说安迪了。
安迪每次回答的都是,“我在塔斯村住着!”吕霜烦躁地摇着头,“不对,不对!师傅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那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吕霜也不再问安迪了,师傅问起来,就边走开边回答:“塔斯村,那是他的故乡!其他的小师弟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你要真是神仙,你就给小师弟算一卦呗?”
老师傅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迪那双蓝色的眸子,他并没有像其他算卦的一般掐指烧符念咒,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开口问道:“安迪,你也读了几本书了,虽没有拜我为师,但我也没把你当做外人。我问你,苦难源于何地?”
安迪望望天,再看看地,回道:“天威,地势!天怒之威,大地崩裂,万物难以为生,我想再没有苦难比这还大的了!”
老师傅笑着起身,随手一挥,便拿出了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