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床上的景章帝紧闭着双眼,身上盖着一张薄毯,胸口微微起伏,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在等待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张德生也不知怎的,肚子十分不舒服,好似吃坏了东西,可皇上的身边离不得他,只能硬挺着。
然而,肚子却越来越痛,熬得脸色都发白了,额头渗出了冷汗。
自己的干儿子春奎一早被他打发去御膳房给皇上弄点心了,一直未归。
正在张德生痛苦难熬之际,方太医提着药箱进来了。
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张德生的异常,上前给景章帝检查身体。
他一边掰开景章帝的眼皮观察,一边问:“张公公,皇上今天醒了几个时辰?早起用了多少早膳?”
“方,方太医,皇上他……”
方太医似乎这才察觉了张德生的不对,忙转过身来扶住他:“张公公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声音都在发抖,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将手搭上张德生的脉搏。
张德生捂着肚子:“也不知怎的,晨起就感觉肚子不舒服了,原先还能忍,可这会儿越来越难受了。”
“张公公,你这是邪气入体,脉象急促,是吃坏了肚子啊。我给你开一副药,你让人给煎上,喝上一贴就成了。”
“有劳方太医了,哎呦,不行,我,我得去如厕。”
“快去吧,来人,扶张公公去。”
“可是……”张德生看了眼龙床上的景章帝,“皇上离不开老奴啊。”
“张公公,你放心去吧,我守着,在你回来之前,我寸步不离。”
又是一阵绞痛袭来,门口的小太监已经过来扶住了他,张德生实在忍不住了,朝方太医作了个揖,赶紧往恭房跑去。
方太医迅速朝四周扫了一眼,这会儿没人,立即取出银针,在景章帝的头顶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景章帝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缓缓睁开了眼。
方太医心如擂鼓,俯下身去,在景章帝耳旁迅速说道:“皇上,您先别发出声音,时间紧急,微臣长话短说。张公公和这殿内的太监都被太子殿下给控制了。”
景章帝震惊地看着方太医。
“您这些天吃的药仍是那个毒天师制的丹药,且太子殿下让人在那丹药上还动了手脚。若长期服用,会一直只吊着一口气,躺在床上,再也醒不来,直到油尽灯枯的那天。”
这天什么时候会来谁也不知道,太子不仅给皇上喂毒药,还给他用参汤吊命。
过程漫长而痛苦。
或者是一年,两年,五年,甚至十年。
直至被毒侵蚀五脏六腑,生生折磨而死。
方太医朝身后看去,门口守着两个小太监,朝这边张望,但由于离得远,只看到方太医在给皇帝医治,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个过程会极其漫长且难熬。皇上,微臣在药上裹了一层衣,您咽下去的时候,别咽得太深,等他们走后,立即用手指头抠出来。切记,这药,万不能再吃了。”
方太医说到这里,声音已带了一丝哽咽。
“微臣也是没法子了,太子抓了我的小孙子,逼我这么做。若有朝一日,微臣只求皇上放了微臣的家人,微臣但凭您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