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连吓得发抖这个动作都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分成三到四个步骤来执行，那不论多么紧张的情绪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消退，人也会很快冷静下来。而当冲动和紧张之类的负面情绪退去后，人反而会变得像是一台机器一样冰冷。

所以在完成了安葬昔日同学的行为之后，李岩也板着脸变得像是机器一样。

他直起身子，想了一想，又改成了佝偻着腰的姿势。这个姿势方便于随时发力，能够让他快速扑入周遭的掩体之中。

嘴里无声地念叨着，李岩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么，只是如果不叨念些东西，李岩担心脑子不断冒出又消散的念头，会把自己憋疯。

他猫着腰，从厕所一侧快速地蹿了出去，在操场沙地上拔起了两根离得最近的铁棍。

两根铁棍互相一敲，再拿脚踩着掰动两下，上半截朽烂得差不多的部分就被掰断，扔在了一旁。剩下还算光滑完好的部分有个二十多公分，只要避开上面的铁刺，握在手里就是两把铁锥，勉强可以当做匕首来用。

搞定了武器，李岩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虽然外表看上去是个清秀的少年，但是灵魂毕竟还是个四十来岁的成年男人，在初期的精神打击过之后，他很快就开始为了自己的生存筹备起来。

手中铁锥的尖利程度大大超出了李岩的预料。在他将身上校服裁成布条时，铁锥竟然比普通的水果刀都好用了许多，光是看铁锥那粗陋的外观，是看不出来的。

李岩躲在公厕旁，将校服上衣裁成了许多两指宽的布条，又把布条缠在了铁锥上，做成了便于握持的把手，这样使用起来才不用担心武器脱手的麻烦。

处理完铁锥之后，剩余的布条还有很多，李岩把它们连接起来，变成了一根长长的布绳，最后缠在了腰间。

绳索实在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尤其在这种与荒野无异的地方，它能够提供的帮助远远要大于人们的想象。

上衣裁剪后，还剩下了一些布片，李岩用来裹住了自己的头脸口鼻。远处那片沙尘暴不知道何时就会呼啸而至，不遮挡住头脸，到时候飞扬的沙子甚至能把人活活呛死。这也算是一种未雨绸缪，只是预防的不是雨水，还有从天而降的沙土。

他弯腰捡起两柄铁锥，将它们插在腰间的布条里。一切准备妥当，李岩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公厕，先前明明是个鬼影森森的可怖所在，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了几分亲切，毕竟自己是从这个地方走出来的。

稳了稳心神，李岩开始朝着最近的那栋教学楼遗址移动。

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观看的时候，李岩只能看出来这栋教学楼似乎破损得极为严重。现在走到了近前细细看了一遍，才知道这栋楼用破损来形容已经不太够了。

除去那些宽大的贯穿型裂缝以外，还有无数的细小裂纹爬满了外墙，李岩甚至觉得自己只要轻轻用指头捅一下，整栋废墟马上就会坍塌成一地的碎石。

毕竟自己马上就要进楼去探查，李岩不想在进楼之后，被埋在一堆碎石底下。所以他用铁锥使劲捅了捅，遗迹纹丝不动，在用力踹了几脚之后，李岩发现墙上连点沙子都没有落下，破败的楼体依然安静地立在那里。

看来还算稳当。

李岩二话不说，埋头就从那扇已经明显歪斜了的大门钻了进去。

教学楼的走道虽然残破得厉害，但是依然可以从中看出一些昔日的痕迹。

在发现了斑驳肮脏墙上，依然可以分辨出上面刻画着的一头肥猪后，李岩更加确定了，这里就是自己记忆中的学校。他甚至还可以确定造成这片天地的灾难，发生的时间不会比自己进入厕所的时间晚太多。

因为那头刻在粉墙上的肥猪，就是自己留下的镌刻作品。这副作品完成的时间则是今天早上的数学课，那时候李岩因为石磊诡异的消失而大为震惊，心神激荡下扰乱课堂，最后被数学老师撵出教室罚站。

一个小学生，罚站久了，用钥匙在洁白的墙上刻下一头小小的肥猪，也算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只是这份合理，现在看起来带上了一丝惊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