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涣无法亲眼见证抚姬的离去,却还是向着那个方向伫立许久许久。
“这样就行了吗?”
还沉溺在相遇与分别的秦涣,突然听见虚与问声,一时间没能反应,疑惑出声:“嗯?”
“你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秦涣轻笑:“这样就很好。”
“你意思是,她都知晓了?”
“我想,就算不知全貌,她也清楚了整个轮廓了吧。”
“那你们为何不点破?”虚与感到了费解。
“既然已经明晰,何须再点破?她知道,我知道,便再勿多言。她是妖也好魔也罢,她就是她。”秦涣说这话时,左手抚上蒙眼的绸带,神色温和,“何况……来日方长。过去之事不可追,然而未来仍旧光明漫长。”
虚与又努力想了想,果然还是想不明白。有时他对感情的体会麻木迟钝,比如他这么久都不明白,为什么青川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也只字不对他提及,将他一直蒙骗在鼓里。他不理解青川的所作所为,更难以共感对方那段复杂强烈的情感。只是如今事后回忆起,胸口会有一阵绵长的钝痛。
虚与猜不透青川。从始至终。
所以现在虚与有些羡慕秦涣与抚姬。他们不需言辞彼此已然心领神会,安之若素待岁月静好。未执子之手而心有灵犀,情之所至又两心相许,是旁人求神拜佛也难以求来的福气。
虽过程苦痛,所幸结局甚好。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爱恨嗔痴从来不是别人能随意插足的。
己心独知,如是无憾。
“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回头。”虚与说着,其中涵义,更像在警醒他自己。
秦涣看不见虚与忽明忽暗的瞳,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他字句里几丝复杂的感情,好半会儿才郑重点头:“如今就算撞到了南墙,我也不会回头了。”
虚与闻言欣然一笑,有什么在他胸中一瞬间明了了,郁结一扫而空。
“那便快些回去准备吧,莫要让你的萋萋再哭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经历磨难再相逢,一定会朝朝暮暮共白首。”
“承你吉言。”
离开时秦涣笑容满面、神采奕奕,和初见他时的模样恍若两人,不过这变化是可喜的。他来时袖中空空,回去时不再苦痛,喜悦满心满载,是好事。
再次行走在偌大的风原中,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不过初来乍到的茫然与对未知的恐惧已全数不见了。
抚姬走后魔息消散,拖油瓶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烦得虚与恨不得这个姓梵的沙妖马上长大到学会怎样化形,如此虚与便不必不胜其烦地揣着他行路。
不过有拖油瓶的烦扰,连路途的孤单枯燥都被分去了一半,也算失有所得。
虚与虽然不知道前进的方向,但他有足够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目标,有一个分担寂寞的旅伴——即使还不会说话。
所以前方总会更好的,只要继续迈步就行了。
这样想着的虚与忍不住嘴角上扬,伸出左脚踏出第一步。
迈腿的同时虚与听见空气被划破而发出的尖啸在耳侧炸响,随即是锐器擦伤了的手臂传来的疼痛,有血珠渗出。虚与偏头,看见一支羽箭钉在他身侧的土地上,箭身还在微颤。
似乎是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虚与回神抬眼,对上一对泛着冷意的蓝绿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