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葬礼」
2012.11.12
一处偏僻遥远的原野，中央却有个老旧的教堂，周围斑驳散落着许多石块，仔细看去，是刻着名的墓碑。
天空格外的阴暗，这也让积起的雪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失色的景象，似乎是同将到来的人们一并悲伤着，连空气都夹杂着些许死寂。
淡淡薄雾中，隐约能看见与黑色荒林交接的边缘，那里有着稀疏的人群，他们身着正装，举着被染白的黑伞，围在三个新砌成的碑石前，有的已然泣不成声，有的掩饰着情绪只是沉默着。
“玛丽亚、迈克、丹尼斯...”泰瑞念叨着他们的名字皱起了眉，他再难直视眼前煽情的一幕，独自逃开了。
到了教堂没人能看见的背面，他回头瞥了一眼担忧地向这边望的艾莉丝，随后叹了口气，站在屋檐下，点了支烟。
“请节哀，泰瑞.特瑞。”
一个老人不知何时从身旁出现，泰瑞看向他，只见他满脸皱纹，身材格外枯瘦，就连衣服都老的发黄，但腰板依旧坚挺，赫然，浑身一副领导者的气质。
“教皇。”泰瑞无力恭敬，淡淡道，随后对着空中吐出烟雾，用疲惫酸痛的双眼，漫无目的地盯着其于冰冷中缓缓飘散。“找我有什么事吗？”
身旁的此人，正是教会现任的领导者——弗雷德里克，他已经任期二十余年，现在因为身体原因临近退休。
“来看看我曾经的挚友丹尼斯，顺便来看看你，年轻人，想必你受了不小的打击。”弗雷德里克道。
泰瑞不禁的摇摇头，哀叹着叼起了烟。
“您也认识丹尼斯？”
“他和我是同期的驱魔师，他当年可是最优秀的一位，在大家眼里，他如星星般闪耀。”
泰瑞顿了一会儿，把烟取下，黑眼圈极重的双眼费力地撇向弗雷德里克，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满脸带着些许怀念的他。
“当时该成为教皇的也不是我，而是他，他却声称自己不适合领导，可每次行动他都是那个最冷静理智，为我们出谋划策的人。”
“那他是为了什么？”
“我有了妻子。”弗雷德里克苦笑道，拍了拍泰瑞的肩。“他这人....害哈哈，是个大好人。”
“嗯...如果不是顾及我，恐怕他也不会在那里死了。”
“还有烟没，给我一根。”弗雷德里克伸出他干枯的手，到了发呆的泰瑞面前，那只手还在因寒风颤动着。
“有。”
泰瑞递上一支烟，还为他点燃。
“咳咳...”不料，弗雷德里克才接过烟就开始咳嗽，用力地像是要咳出血来，这让泰瑞都投来了复杂的目光。
他本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弗雷德里克用持烟的手挡住，推开了。
“用不着...话说，我都已经好多年没碰过这东西了。”
“抽烟对身体不好。”泰瑞道。
“你也知道啊，你也有妻子有孩子了，泰瑞，该把烟戒了。”弗雷德里克还在发红的眼睛透过手遮掩的阴影，在缝隙里显了出来。
“嗯...哦。”被凝视到无地自容的泰瑞将目光撇向了一旁。
“我的爱妻两年前就犯心脏病死了，孩子早在当时出生不久，也压根没有活下来，泰瑞你不一样啊，我这把老骨头，到底也是半只脚迈进棺材，唯一的顾虑就是教会，你还有选择的余地，要考虑的事有很多。”
泰瑞陷入了一阵沉默，弗雷德里克也早已看穿了他的内心。
“你想离开吗？”他淡淡问道。
这正是泰瑞内心积攒已久的愁苦，被揭穿的窘迫，让泰瑞不禁用手抹了抹额头。
“我只是感觉很累了，甚至...头重脚轻的，当我走在街上，总有一种力量想要把我掀翻过去，就这么...倒下去，不再起来。”
“我理解、尊重你的选择，我也坚信，这也算是给了你的家人一个交代。”弗雷德里克扶着墙坐了下去，吸了一口烟。
“但是....我，我不能...”
“泰瑞，我看到过很多驱魔师面对生死离别，酗酒抽烟，甚至有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的，我知道...我理解，我也会时不时想起我的妻子，幻想倘若一切那样美好，我过着怎样安逸的生活，可世事无常，人这一生不就是不断地获得与失去，在命运面前，我们每个人都那样无力。”
“我...我害死了他们，我无能...我...”泰瑞声泪俱下，靠着墙无力地滑下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阵阵回忆刹那间向着泰瑞袭来。
......
“黎明到来之前，便由双手缔造光明，点燃希望的火种......驱散黑暗。”
脸上还留有青涩的泰瑞身后空无一人，他的面前，是一群陌生的人向他伸出手掌，在这时，他清楚地念出了那句誓词。
“我要把人类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哪怕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渐渐地，他的身边出现了那些战友，从他的师父瑞文，到迈克、玛丽亚、丹尼斯......
......
“我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我怎么对得起他们，我怎么对得起我自己，我不能接受，教皇，为什么...为什么所谓的命运要从我的身边夺走他们，为什么要开这个天大的玩笑。”
泰瑞崩溃绝望，身子也跟着抖了起来。
“唉...”弗雷德里克一阵叹息。“我的一生都献给了教会，无论有多么天大的事，我都不得不挺直腰板，抗下压力。”
“我见到的生死得失比你们都要多，我也会时常思考，既然人总要死亡，又为何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弗雷德里克又道。“驱魔师所面对的是本不可能战胜之物，却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献出生命，硬生生的用血肉开辟道路。”
“命运...对啊，命运，为什么？我也想要知道，可是它永远都不会为了渺小的人类给出答案，它只会用生硬冰冷的现实一遍又一遍地将你抽打。”
“我们做的事就是没有意义的吗？不，绝对不会，这是向命运拔出的长剑，是竭尽一切都要在光辉下竖起的旗帜，泰瑞，你要就此倒下吗？”
“向可恨的命运低头？”
弗雷德里克一只手扶住了墙，整个老朽的身子都在用尽力气。
“如果是我就不会，我会一遍又一遍地站起来，大声地告诉命运，我是弗雷德里克，我是大家的教皇，我是不堪命运的抗争者，哪怕几乎寸步难行，我的膝盖剧痛到令我抽搐，我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呻吟，我也会燃烧我的生命，直到死亡。”
终于，他站了起来，彼时的太阳也在狭小的云隙闪耀。
“黎明到来之前，便由双手缔造光明，点燃希望的火种驱散黑暗。这是你的宣誓，是教会中所有人的宣誓，现在你是否还有勇气，再次对命运下这战书？”
泰瑞微微皱眉，望向了云端。
“一直如此。”
“不要把自己想象成罪人，泰瑞，从一开始，这就是每个人的选择。”弗雷德里克说着，将手轻轻搭在了泰瑞的肩上。
“他们心系你、在乎你、爱着你，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了你，你不要把他们费尽心思的努力，都当做你颓废的理由。”
“泰瑞，代替我们，回家好好陪伴你的儿子吧。”这是丹尼斯最后的一句话，濒死没有给他带来惊慌失措，语气依旧有往日那般稳重温柔的质感。
泰瑞苦笑了一番。
“总之，我希望你能够想清楚，离开也好，留下也罢，也给他们还有你的家人一个交代，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好好歇息一天，倘若你想要坚持这个道路，就来到教会吧，案件的细节，也会向你全盘托出。”
“嗯...”
一切逐渐落下漆黑的帷幕，只剩下被丢下的烟头，微微的火光，散发出细缕长烟，直至彻底被碾灭，隐约，传来了他们在回忆里的声音。
......
“哎，泰瑞，你瞧，这项链怎么样？”迈克偷偷地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错啊，怎么突然买了个项链，难不成你有心上人了？”
“别告诉别人啊，就是玛丽亚，不过...我没有表白，还是....再过段时间吧。”
“你个大个子，怎么在这方面这么腼腆啊？”
“你帮我把把关，看看...她对我有没有意思。”
“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