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簌扑簌的雪花终于减缓攻势逐渐停止降落，正午时分的漓涧山脉正是一天中雾气最薄的时候，饶是如此，谢允川依旧紧拉着洛书幼的手不肯放松分毫。

小白变得半人高的身子左右扑腾着在前面开路，时不时碰到一树枝丫，落雪扑得他身后紧跟的两人满头满脸，“球球，不要再调皮了，你看看你弄得我们满身都是，还要停下来扫雪，耽误时间。”洛书幼无奈，即使他和谢允川都不会被冻着，但总不能任雪堆在头上肩上，落入脖子里吧。

小白转身挑衅地摇头晃脑吐舌头，“啦啦啦，球球不是故意的，是雪天路滑。”而后又飞快窜出去，它就是不走直线，上蹿下跳，左踢右打的。

就是谢允川这个不明兽语的人看它那欠揍的表情和一如既往的狂放走姿都知道它是故意的了，更何况是洛书幼这个能读懂它欢快语意的小主人，唇角勾起，洛书幼含笑妥协，“真是放虎归山了，一刻都闲不住。”

“难得撒欢，就随它去吧。”

谢允川举起右手做出一个握伞的姿势，藤蔓自手心向上延伸舒展，一把绿意盎然的藤编伞在雪白里尤为鲜活。

谢允川将洛书幼揽至身边，洛书幼好笑，“下雪的时候没打伞，雪停了反倒开始撑伞？”

谢允川莞尔，“省点力气，待会儿指不定碰上些什么。”

洛书幼伸手接住一团落雪，碾了碾任它干燥如初地飘落撒地，冬寒料峭的雪花，没有一丝温度浸润，便不会沾湿衣襟。

“不是都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么？你把所有的雪都挡在外面了，是不想和我白头偕老吗？”

同样的一团雪，却在谢允川手里变得湿润，留下点点水痕无法落去，“这是首悲情诗，我们不需要。”

“你喜欢雪，我便陪你看，你喜欢雪落在身上的那一抹白，我也可以陪你沐浴雪中。”谢允川转头认真地注视着洛书幼的眼睛，那里深处，似乎泛着点点微红，左手轻抚上洛书幼的眼角，谢允川郑重道，“但我们的共白头，不需要雪来替。”

洛书幼被那眼中的深情灼伤，鼻头一酸，他快速低头，而后若无其事地转身迈开步子继续走，“我会白头的，对吗？”

这句话他不是望着谢允川说的，像是问他，也像是...问自己。

白头，是人类才会有的自然衰老，而洛书幼，他感觉自己正在一天天地离人类之躯远去。丧尸似乎是永不衰老的物种，更不会自然死去，对于丧尸来说，这或许是最大的优势。但对洛书幼来说，他只想平常地、自然地...陪谢允川走过正常人类的一生。

谢允川握紧了洛书幼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会的，我们都会白头，百年之后，我会和你一同入葬。”没有百年，也会有共死。

同生难得，共死可求。

“我感觉，这世界要变了。”洛书幼眼神飘渺地望着前方，感受着种种混杂的气息涌动。

冬雪不知何时才会融化，风雨似乎已经等待不及要来席卷世界。

“这世界每天都在变，没关系。”谢允川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