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了,人来了。”
毕宁侧身,让跟在身后的李金牛走上前,自己则自然地走到了闵嘉音身旁。
这下轮到闵嘉音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孟虎找到老路的时候我也在,听了个大概,就去把李金牛叫来了,”毕宁朝她眨眨眼,“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心有灵犀?”
闵嘉音没有接茬,只道:“辛苦寨主亲自跑一趟了。”
李金牛长着络腮胡,身材壮硕,身上有着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冷硬气质。
“二当家,三当家,叫我来有什么事?”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闵嘉音注意到李金牛极快地从木秋信身上掠过的视线,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问道,“请教一下,陶泥酒坛为何会出现不同的颜色?”
李金牛瞟到空地上的酒坛,心中已经明了,嘴上搪塞道:“原因有很多,一时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吗?”闵嘉音冷笑一声,“那我来说。原料、烧制温度,都会影响酒坛的颜色。去岁干旱,我上山这段时间已经听不同的人说起过。而自去年冬日以来,降雨比往年略多,今春山中雨水更是丰沛,所以今年的陶土相比往年显得更红。另外,由于每次烧陶的温度不可能完全一致,不同批次的颜色必然不同。”
毕宁正在查看分了堆的酒坛,闻言便道:“装了酒的坛上都有标记,这四坛标的是去年以前的酒,用的必定是旧坛,坛身都不红。如此可知边上这五坛新酒用的都是旧坛,还有那边的一个空坛,也是旧坛。”
闵嘉音接着道:“不错,这些旧坛也有色差,并非同批生产,但都没有发红。而剩下带红色的酒坛,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它们就是今春为了新酒入库而一同生产的新坛!”
路传青很快反应过来:“既然新坛是同批生产的,且有一个新坛装了酒,就说明这些新坛都是新酒入库前已经做好的。黄三之前说什么打碎补做,完全是在说谎。而且,酒坛的数量也有问题。”
钱飞脑中一片混沌:“哪里有问题?”
闵嘉音微微一笑:“是旧坛的数量不对。”
孟虎掰着手指算道了起来:“新酒入库时,本来有十个旧坛,但新酒总共六坛,用去五个旧坛,一个新坛,本该剩下五个空的旧坛,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少了四个啊!”
闵嘉音抱臂看向木秋信:“说吧,你究竟贪下了几坛酒?旧坛尚能发现四坛,新坛可就不知道你们合谋造了多少了。”
木秋信强装无辜,脸色煞白,嗫嚅道:“我贪?三当家,你凭什么认定是我?”
路传青一把拽过李金牛,押住了他的胳膊:“李金牛,当年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怎么能和木秋信同流合污,贪寨中的东西!”
李金牛脸上倒也没流露出太多惊慌之色,而是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我呸!好不容易从战场上逃出来,还不许人享乐了?不就是几坛酒,都在老子屋里呢,你们尽管收去好了!老子也不怕你们罚,反正这辈子都下不了山,你们又不可能养着老子,以后老子不还是过和从前一样的日子?”
闵嘉音听着,不由蹙起了眉:“这么大的罪名,你难道要一个人扛?”
李金牛倔强地仰起脖子,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了木秋信一眼,恶声恶气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要查你们自己查去!”
木秋信怔愣半晌,终于开口,闵嘉音能看出他的不平静,他却已编好了滴水不漏的言辞:“寨主,二当家,三当家,李金牛都已经认了,这下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这件事,我完完全全不知情啊。当然,库房登记不够严谨,是我的责任,今后我一定会详细核对,严加监管。”
毕宁眯眼喝道:“黄三,出来,此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之前来迟了,没听到黄三说了什么谎,那就再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