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生的弟弟是怎么回事!?”
梁钟猛地抓住周应的衣襟,沉声质问,眼中跳动着愤怒的情绪。
他其实方才河生说的时候就想问了,只是怕河生知道真相会更加难以接受,于是才按捺了想要追问的心思:“你老实和我说!说实话!”
“那场暴风雪截断了所有的粮食供应,我们当时已经没的可吃了。”许是被老友戳中了软处,一贯强硬的周应语气缓和了不少,缓缓说道,“正好看到了河生的弟弟没了气息,我们还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一刀下去,他却叫出声来。”
那场暴风雪将梁钟和河生在内的人们截到了外面。
也切断了周应所在的村落的粮食供给。
“而且切下来的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在瞬间变成了木屑……”
周应倏地抬眼看向梁钟,道:“那根本不是人!”
梁钟手上脱力:“怎么可能?”
“我说的句句属实。”周应神色一反常态的肃穆。
“……不可能。”梁钟沉痛地说道。
但就他对周应多年的了解。
周应一向做事敢做敢当,绝不会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胡说八道。
“你觉得那个怪物的话是真是假?”周应问梁钟,“我去看过那个怪物,他说他是五陵氏人,名为张宁昉,其父张钦其母为老厄山林人士,我们先所居之地确有这么一户人家。他们的儿子因为到绿洲探查失踪了,一直未归。”
梁钟皱起了眉头,眼中多了几分沉思。
周应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我不认为地鬼让一个怪物来挑拨我们与河生的关系,会有什么益处。他一直在说让我们不要相信河生,河生已经被地鬼迷惑,成了地鬼的女人,并且日夜厮混,让我们验一验她的处子之身,便可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梁钟眼中闪过一丝犹疑,道:“不可能,河生是个好孩子。”
“都跟你说了!”周应斥道,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她已经被迷惑了,而且她的弟弟根本不是人!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是!”
“河生在此处躲藏了这么久,对于这里的环境肯定要比我们熟悉得多,若是地鬼诚心挑拨,那也是怕她给我们带路。”梁钟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说道,“河生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了解她,她不可能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就算那是事实,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她只是个女子而已,能对我们造成什么麻烦?与其纠结于河生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等大火熄灭之后,我们应当如何去做才能占领绿洲。”
“那至少也得验一验她的身子,以防……”
“你要如何验!”梁钟脸上略带愠色,“她一个女子家家,我们尽是些男人,你要找谁去验她的身子!更何况就算验出来又怎样,仅凭一个处子之身又能说明什么?那怪物说的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诬陷,她一个弱女子在此处担惊受怕地过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等到了我们,我们上手第一件事情便是验她的身子?这要是传出去,我不知你周应如何见人,梁钟反正是无法见人!”
周应自知梁钟这里说不通:“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周应,也是为了我们……”
“我不管!反正我不准!”
梁钟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待两人散去之后,周应叫自己的副将进来。
“交给你一个美差。”周应对副将说道,往地上扔了一块帕子,“你去给我试试那个贱人,若是她见红了,那就把这块帕子带回来,若是没有,就把人头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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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墓室内不见丝毫烟尘,小妖叽叽喳喳的声音在空旷的主墓室中盘旋,地鬼一席鷃蓝色的衣衫坐在石椅之上,脚下是数十道石阶。
“她被那些人带走了么。”
地鬼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之内。
一个声音回应道:“是的,领主大人。”
地鬼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原本因紧张而紧攥的拳头缓缓地放松开来,指节由先前的泛白一寸寸恢复了血色。
他的神情依旧如深潭般平静,波澜不惊,只是仔细瞧去,墨绿色的眼底深处似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释然悄然划过,眨眼间便隐没于无尽的深邃之中。
他原本担心河生会在火中遇难,而他又无法出去,无法及时救她……现如今得知河生被那些人子带走,他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要继续留意着吗?”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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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座阴森而破败的墓室。
四周的墙壁被诡异的幽火舔舐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似是来自地狱的诅咒。火焰如汹涌的怒涛,肆意翻涌,充斥着墓室的每一寸空间,滚滚浓烟呛得人几近窒息。
在这片炼狱火海之中,地鬼那曾经挺拔如松的身躯轰然倒地,仿若被狂风骤雨击垮的巨树。
他的周身被火焰紧紧包裹,那炙热的火苗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皮肉,早已面目全非,焦黑的皮肉粘连在一起,五官扭曲变形,哪里还能辨别出原来的模样。可即便如此,他仿佛仍被一股执念驱使,拖着残躯,在滚烫的地面上一寸一寸地缓慢爬行,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混合着烧焦的肉末与尘土。
他仅剩的一只手,向着这边无力地伸着,那微微颤抖的抬手,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