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车里已经安静了太久，久到安静都开始打扰人的思绪，久到卫羡猛然发觉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想说出一句寒暄语缓解尴尬的空白，却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是这句话。

虽然其实他们两个严格来说一周内就见过面，但是，原来是这样啊……

在他心里，好久不见了。

“是呢。”顾卿歌低声回应。

感受低下的她居然莫名领会到这句话。那个让她自然而然感觉平静与放心的卫羡，好久不见了。

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这真是个糟糕的寒暄开场白，但当听到顾卿歌回应的瞬间，卫羡却忽然安定下来。

短暂的空白终于没再把他的大脑一并放空，而是让他稳住了心神，重新组织出语言。

“对不起。”虽然是潘多拉故意引诱，虽然伤害并非他的本意，但他并不是个只会一味逃避的人，也不想找任何借口，“通过这种糟糕的方式知晓了你的秘密，我很抱歉。”

顾卿歌很惊讶，甚至反应到了脸上。在她所有的预案中，道歉的确从未出现，哪怕卫羡确实该为伤害了她而道歉，她也不会天真地如此要求，因为道歉是……

是什么呢？她该如何形容？

是平等？是真诚？是令人讶异的亲近距离？是他如何定位彼此的证明？

……是一个奇怪的答案。

她面对的局面忽然从生存大挑战变成了对伤害的原谅与否和关系是否延续。

怎么会这样呢？

“我……”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该说什么。她其实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她原以为自己要面临一切都将非常冷酷，充满了利益计算，充满了试探，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能充满惊愕，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原谅。

……这实在太狡猾了吧！！

顾卿歌也在不知所措，这样的认知进一步稳住了卫羡。

不是更加生硬冷漠的对抗之类的，感觉也挺不错。

卫羡收回余光，盯着方向盘，但嘴角微微上扬：“不是想让你回应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不必顾虑我的知情。我……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为什么？”这是顾卿歌仅能想到的问题，也是最想知道的问题。是什么导致对方的宽和？这个原因会稳固吗？会有一天消失不见导致卫羡重新成为威胁吗？甚至，他可能在骗她吗？

“！！！”为什么？！卫羡哽住。

这，还能为什么，这让他怎么说，在这种内忧外患下告白？顾卿歌不会觉得自己在耍她吧？

他今天也是被他妈临时叫来的，可没有做过这种心理准备！！

“呃，为、为什么，主要是因为……嗯，我连食界游戏都玩好几年了，你这种情况，仔细想想也不稀奇，说白了不都是外星造物，甚至都是一个厂家……不是，我不是说你有问题之类的，就是反正稀松平常嘛。”

对对对，就是这样！

在低声咕哝后，在语无伦次中卫羡渐渐找到了思路，越说越流畅，越想越有道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外星游戏都玩这么久了，遇见一两个外星人造人怎么了，不正常吗？

太正常了！

顾卿歌：“……”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感觉哪里怪怪的？就算是在食界游戏存在的基础上，她没那么稀奇了吧，但是难道卫羡就真的会因此觉得“就这样吧”就ok了吗？

恕她直言，这是不是心有点儿太大了？或者难不成果然还是在骗她？

“那你就……没什么其他想法？”无语片刻，顾卿歌还是问了出来。

是有一点想法，但是说不出口。除此之外，的确也想到过别的。

卫羡挑能说出口的话道：“既然你也来自食界游戏的那个外星，那你对这个游戏，对这些背后的真相，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比起对付她，更想知道更多内幕吗？的确像是卫羡的风格，顾卿歌为寻找到合理原因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卫羡并未表现出对非我族类的抗拒，但是她要回答吗？回答这个连自己都不清不楚的真相。

……并不抵触呢。

“奥瑞真联邦，这个就是所谓的厂家。”顾卿歌低声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卫羡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涉及游戏的内容还能从时空旅人处获知，可涉及它的创造者时，时空旅人们往往会三缄其口，变得很难套话。

卫羡猜测这或许是因为时空旅人们正在干的事本质上其实是在撬游戏厂商墙角，所以才不愿意多提正主的事。

“初次听闻。”

“是一个坐拥星系级别地盘的国度，拥有远超于地球人想象的科技，但单纯从距离上讲离地球其实很遥远。”顾卿歌终于转过头，第一次认真看向卫羡，眼睛里似乎包含着某种深意，“是一个把食界当牧场的地方。”

卫羡怔了一下，最后这句话顾卿歌曾经对他说过，可这一次听来似乎格外不一样，但还没等他理清思绪，想明白这种异样感到底是什么，顾卿歌又开口了。

“就是这些。”

这就是顾卿歌以现阶段的情报和信任能对他说的所有。

卫羡自然还有很多想知道的。她为什么会在地球上？她和她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外星人造人和地球人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太多太多，但他已经说过，“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他已经把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