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3、毛毛熊之旅(2 / 2)巨型反光史诗首页

他检查了一下燃油表,副油箱的油量、压力读数都已经归零,油泵早就关了,现在直升机上的两台普惠124引擎正贪婪地吞噬着机身油箱里的燃油,他们还有足够在低空徘徊一个小时的油量。

雇佣兵们的冒险本性让他们在指定计划时卡得很紧,而且工业火炬公司也没法弄到“光环”或者“超级种马”,只能简单地改装他们现有的设备。

计划的成功终究还是得益于“纳迪尔”准时抵达了预定位置,节约了直升机为在海面上搜索货船准备的30分钟油量。返程本应该简单很多,不需要准备太多冗余,他们在有导航的情况下飞到过那处林间的着陆场,也演练过几次夜间起降,然而现在他们明明已经飞到了着陆场附近,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红色闪光,红色闪光,这里是金色星光,请检查我们的位置。”葛瑞万般无奈,只能求助于地面引导:“我们当前的位置可能在……”

无线电里没有传来任何回音,葛瑞伸手将电台调到国际公共紧急频道,频道里只有一首曲调古怪的颂歌正在循环播放,重复着几句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歌词。葛瑞已经见识过了这片蛮荒中的各种无序,不过这也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了。

“干!怎么能没信号的?”马嘉鹤面前的显示屏终于恢复了“正常”,提示飞行员当前能收到的卫星数为0。他想象不到还有完全接收不到信号的时候,在这片山林里,他们的直升机应该装备着最好的接收天线了。

“冷静,冷静,看看地形。”葛瑞最怕自己的驾驶员沉不住气:“用无线电高度计数据,看看地图上的等高线。”

马嘉鹤透过地板分辨着脚下山脊的走向,他的微光夜视仪看什么都是一坨一坨带拖影的绿色,什么玩意都分辨不出来。他看了眼表,按住连在地图夹板上的细绳,拖着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我们要折返了。”马嘉鹤提醒葛瑞:“现在我们不是在这,就是在这里或者这里,要么是这里……”

“别说那么多……”葛瑞打断他的搭档:“结论呢?”

“我们肯定已经飞过头了。”马嘉鹤说:“转向033。”

“,帮我看着下货物。”葛瑞说着做了个半径很大的盘旋,又损失了一点高度,降低到海拔3300米。

“我感觉有些不对。”葛瑞说。他们在这个角度本应该能看到极远处城市的灯火,至少应该能看到光线勾勒出的岛屿轮廓吧。远处的小镇灯光在夜视仪里看起来应该是很明显的,然而现在望过去,天地间唯一的光源只有月光,在无云的夜空里,那轮明月大得有些出奇,甚至可以辨认出明暗交界线上渐变的阴影。

“这不对……”葛瑞重复着自己的话:“不应该啊。”

半小时后,工业火炬公司的64“空中吊车”直升机在一个浅池正上方降低了高度,准备在林间唯一一片足够大的空场上放下它的载荷。这时候,两名飞行员已经一齐陷入了绝望。

马嘉鹤爬到了机舱外,准备顺着绳子下到集装箱上。他的遗言是这样的:“我下去解开钩子,你别……”

一只巨大的野生动物从舱门外一闪而过,把他叼走了。

葛瑞的遗言更简短些,他说:“什……?”一股巨力从座舱左侧袭来,把整架直升机打翻在水塘里。

时光荏苒,马嘉鹤被叼着穿过了雨林,在距离日后沃桑将军手下保安三营营地不远的地方被一只母虎肢解,最终喂饱了一窝虎仔。他被撒得到处都是,在坠机事故发生的几周之后,或是几千年之前,他剩下的最后一点骨渣都在湿热的土壤中腐烂消失了,加入了公元前4500年加里曼丹岛上伟大的自然循环。

葛瑞消失得更晚一些,他在扭曲的机舱里挣扎了很久,看着一条巨蜥撕裂的尸体漂浮在直升机残骸附近的泥水里。

但是64直升机奇特的旋转驾驶席在坠落中严重地损坏了,一条金属管刺破椅背,钉住了他的肩胛。葛瑞没有足够的体力把自己从扭曲的金属中拔出来,只能绝望地浸泡在泥水里,感受着水里的小生物慢慢地啃噬着他的血肉。

光阴似箭,三百七十年后,一群还非常原始的人类终于抵达了山脉的这一面。他们带着惊恐和崇拜,试图将集装箱从泥土里拔出来。

他们试啊,试啊,直到又三十年后,这个部落已经忘记了一开始努力的目的。在不知不觉间,他们把这项工程变成了一种神圣化的仪式。每一任族长都会象征性地在肩头垫上棕叶席,拖动八条钢缆中的一条,直到钢缆勒破厚厚的一叠植物纤维,在族长的肩头留下一条难以磨灭的印记。

后来,这个以扭曲鱼骨为图腾的部落被另一个远征而来的部落消灭了,一些人被吃了,另一些则成为了奴隶,不过奴隶们也只比其他人多活了一个雨季。部落的传统和信仰就这样消失在了树冠之下,深埋在腐殖质之间。

新来的部落试图把箱子挖出来,他们挖啊,挖啊,却只让箱子沉到了更深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居住了几年,最终被一次山洪毁灭了。

再后来……基金会来了。

基金会遗失在历史中的一支攻破了围绕泥塘建立的原始城寨,杀死了一些人,奴役了一些人,并没有对现实稳定性造成任何严重的影响,这样的杀戮在那个时代实在是太常见了。

基金会挖呀拽呀,终于把箱子从层层叠叠的人类聚居点遗迹里发掘了出来,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它拖到了山脊上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可能,当时他们也曾给过集装箱一个编号。

他们对金光闪闪的箱子进行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实验,耗费了大量的可消耗人员,最终还是打开了集装箱的门。

留在岛上的基金会后裔曾经尝试过把毛毛熊残存的痕迹保存起来,但是在那个时代,这么做实在是太难了。

一名基金会的法师试着把几片安德鲁杰克逊拼凑起来,凑成一张。但是纸币的残片上全是粘粘糊糊的东西,塑胶真空袋到头来还是没有经受住时光和恶劣天气的考验。

这名法师留下的收容记录现在还刻在临时收容室的石壁上,在四千年后,矿物颜料还保留着一丝莹莹的绿色,惊得骑士团首席梅林目瞪口呆。

“这箱子是不是……?”首席梅林问道。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有资格回答他的问题,梅林自己就是骑士团最了解魔法和神术的人。

弗林特骑士指着金光闪闪的20尺标准货柜,货柜上的标志像浮雕一样凸出,文字倒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linrpura。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行人走到箱子的另一面,顺着刚搭建好不久的脚手架爬到高处。从走道上望下去,箱子顶上还有一处其他集装箱没有的六边形平坦,在瓦楞状的集装箱表面上看起来极为显眼。

“这是我们定制的卫通天线。”弗林特骑士介绍说。他甚至懒得解释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防止一亿美元现金意外丢失的小天线,这会儿,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意义一样。

梅林几个小时前才抵达现场,越洋航班和转机耗尽了老人的体力,这一刻他只感到无比的疲惫:“那我们的钥匙能打开这个……圣遗物吗?”

“我们只有钥,我们用钥上锁之后,就只有沃桑将军手里握着的钥才能打开了。”弗林特骑士解释道:“……当然……如果这就是那只货柜的话。”

梅林在离开美国之前,就已经知道破坏性的手段已经全部失效了,塑性炸药在它的表面甚至都无法留下任何痕迹。他在两名年轻学徒的搀扶下走下脚手架,握在扶手上的手掌都在微微地颤抖,梅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显出了老态。

“一定是能打开的,一定是能打开的,不然他们怎么知道里面……”老法师喃喃地念叨着:“他们怎么知道……”

弗林特骑士又一次仰起头,望向那副壁画。他还不知道那是基金会的作品,只知道当年那位画家的工作做得实在是太过出色了,就连纸币上的编号也一并描绘得纤毫毕现,只要稍一查证就知道,这就是他们正在运送的那批特殊的“礼物”中的一张。

2017年3月9日,时间刚过晚上八点,沃桑将军愤怒的来电终于验证了骑士团不敢明言的猜想。

首席梅林听见沃桑将军尖细的嗓音在弗林特骑士耳边爆发,心中只有一片空虚,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