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颤声道:“那个,父皇,他们打得这么凶,要不要你劝一劝?”
“劝?”父皇飒然一笑,指着王三娃道:“这是我大燕朝的大将军风波恶,一生最爱打架,如今天下太平,他可是难得才能找到打架的机会。”
又指着刘狗剩道:“这个是本朝御史天官,一张嘴最爱得罪人,别看现在是文官,以前也是武人出身,和风四哥正是好对手,他叫、叫……”嘴角忽然诡异地抽了抽,眼神也有些狂乱,但还是竭力说道:“他,他叫包不同,你、你须叫、叫包三叔……”
风波恶!包不同!
穆安被这两个名字震得一呆,没及时发现自己父皇的异状,叹息一声,闭上了眼——最荒诞的哪个猜想,成真了。
自己的父皇,居然是他姥姥的慕容复!这么说来,自己也不叫什么穆安——多半是为了隐姓埋名,自己应该是叫慕容安才对。
“表哥!”
“公子!你怎么了?”
还没当穆安产生更多感慨,忽然两声惊呼响起,吓得穆安睁眼看去,却见父皇——也就是慕容复,整个人都抽搐起来,最诡异的是,他左半边脸还带着高高在上的帝王式的微笑,右半边脸则满是哀绝之色,左眼发直,右眼却布满血丝,一道眼泪顺着右脸直挂下来,口中喃喃道:“没事,没事,莫要、莫要误了宣布封安儿为太子,太子乃国本,干系重大,我没事……包三哥,对不起你……安儿呢……”
口中话语颠三倒四,口角也流出涎水来。那些小儿见他模样恐怖骇人,哪里还敢久耽?打架的也不打了,看热闹的也不看了,齐齐发一声喊,各找各妈去了。
“所以,”穆安——慕容安看向自己的“母亲”和“大母”,两张布满泪水的美丽脸庞此刻满是悲楚和惊恐:“她们两就是小丫鬟和表妹了……”
唉……慕容安微微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说,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想起慕容复对待自己的温和,以及丝毫不作伪的宠溺,再看他此时痛苦至极的表情,慕容安也不由心软。一个被原生家庭耽误了的可怜人啊。
也罢,陪你演一场,就当是我占了这孩子身体的补偿吧。
慕容复一时挣扎着露出一丝笑意,似要安抚身边几人,一时却陡然神态狰狞,咬牙低吼……眼看便似要彻底发狂之际,忽然耳畔听见一个童音清清楚楚的响起:“父皇在上,儿臣有本启奏!”
眼睛一扫,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形,恭恭敬敬跪在下面,正是自己刚立的太子,他几乎下意识的接口道:“太子……有……何事……何事启奏?”
慕容安微微松了口气,朗声道:“父皇立了孩儿为太子,群臣都说此乃普天同庆之事,各自领了赏赐,回家庆祝去了。但是孩儿想着,我大燕以武立国,臣子们尊敬孩儿,乃是出于对父皇的忠心,若是孩儿自身本事不济,他们心里恐怕未必瞧得起孩儿。”
“唔。”说到关系国本的“重事”,慕容复的心神果然被吸引了过来,身体的颤抖也慢慢减缓,口中道:“太子倒是……颇有远见,极肖……极肖朕躬,嗯,太子今年也有五岁了,也罢,自今日起,朕便亲自教导你学武,你天赋卓绝,只要用心勤学,他日自有大成!那时,群臣自然忠心服膺。”
他越说越是高兴,神态渐渐平和,右眼之中血丝渐渐淡去,自己下得土丘,蹲在慕容安身旁,轻轻揉着他的脑袋,又变成了那个慈和气派的“父皇”,微笑道:“不愧是我大燕太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远见,当真是天佑我大燕,异日必然远胜你父皇,成为千古明君!哈哈哈哈哈。走,我们回宫,朕今日就教你习武!”
“是!”慕容安大声答道——语气之中的喜悦倒是绝非假装,这可是慕容家的武学啊!恐怕任何一个有过武侠梦的男子,都很难拒绝这种诱惑吧。
看着“父慈子孝”的二人,阿碧和语嫣齐齐长出了一口气,望向慕容安的眼神中,又是惊喜,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