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申时一刻,冀州侯刘护率军抵达定州,申时二刻升帐议事,酉时末,定州八千乌衣卫已整装待发,上至刘护,下至偏将、小校,连卫昱洵与周扈都不例外,凡能上马者全部都到阵中去,城门一开,刘护第一个杀出去。
守城将领全部上阵,卫昱洵从未打过这样的凶险的仗,不料想初一交手北辽便有溃败之势,他与周扈杀得兴起,很快便冲到阵最前去,熟料北辽兵士摘下弓来回手便射,逼得他们只能再退回去,纵然如此,他手臂仍让箭擦了一道,数日不能施力。
刘护见北辽溃败并不追击,带军自辽军主阵迂回着退回城内,再次升帐,可惜这次卫昱洵与周扈因方才作战失利,只能站在末席,卫昱洵想起来前父亲叮嘱,不禁汗颜。
乌风笑道:“不怪你们,辽军向来如此,匈人擅骑射,平日常在陇定一带游牧,如若守备森严,便不会进犯,倘稍有疏忽,几万铁骑顷刻便兵临城下。作战也惯会诱敌深入,只要你追上来,迎着你的只有利箭,连乌衣卫也不敢轻易追击的,换了蓧云骑或者还好些。”
“即便如此,今日北辽溃败的未免太快。”
“你若到辽军那里看看便知道了,弱水虽为北辽圣水,喝了却让人夜不能视,除却鬼弓那百十人,旁的到了夜里都是睁眼的瞎子,若非夜里马战凶险,早杀他个片甲不留。”
周扈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卫昱洵并不认同:“或者北辽军内出了什么事,有万俟安德坐镇,不该这样。”
“我回头再禀明将军。”
事后刘护又罚他与周扈去巡城,定州双城虽不及陇右,也是北境第二大城,兼之北辽大军压境,城上布防更严密许多,卫昱洵二人一圈走下来已经月过中天,还未等真正睡熟便被乌风踹起来,与乌衣卫一同操练。
不过三日卫昱洵就再撑不住,打着瞌睡对周扈道:“侯爷治下严谨出了名的,我来前已做好打算,谁曾想还是败了,果然侯爷有手段。”
周扈也半梦半醒:“快吃罢,过后还要去巡城,今日曲将军也在,大约能早些回来。”
两人混混沌沌用过了晚膳,出了营帐教外面冷风一吹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彼此那副狼狈模样皆是放声大笑。
曲冯山冷不丁站过来:“今日由我带二位巡城,有哪里不懂的,只管问我。”
自卫昱洵来到这,刘护一直按兵不动,北辽攻来才肯派人出城交战,除却来的那日,他与周扈再未上过战场,自然也不曾见曲冯山如何冲锋陷阵,只记得父亲说他乃敢对北辽挥刀之人,是以曲冯山虽最客气,却是除了刘护外他与周扈最怕之人。
初时两人心里还很忐忑,渐渐也放开胆子,他们巡城也巡了三夜,早攒了一肚子话要问,既然曲冯山有心要教,两人没有不问的道理。
于是乎,从城门拒马到角楼雉堞,从乌衣卫战法到北辽攻城术,曲冯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到兴起时干脆拉着两人席地而坐,在地上推演起来,等两人从城头下来,天已大亮了。
曲冯山迳自往外走去:“难得将军给了我一日的空闲,该好好睡一觉才是,你们也先去用膳,毕竟还要随乌衣卫操练的。”
卫昱洵用膳时险些將脸埋进汤碗里,周扈拽着他肩膀:“你若成了我大齐头一个汤碗里溺毙的将军,必定留名青史。”
“死便死,先让我睡一刻。”
周扈叹息:“我先前听乌风说过几次,曲将军军誉极好的。”
“来前昱轩也说侯爷仙风道骨,一派慈祥。”
两人齐叹了口气。
那日是乌风带人出战,北辽那边似出了什么乱子,万俟安德与座下将军均未出战,让乌风捡了个便宜,头一回斩敌过当。
也因此,刘护难得开恩一回,免了两人当日的巡城,卫昱洵那晚草草吃了干粮便倒在榻上,周扈也不比他慢多少,连水都没喝就倒下了。
一刻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