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溶想了一阵,沉着道:“看今日陛下在朝上之意,是要对三司下手了。其实自恭宗皇帝重建三司之后,大周的赋税财权就全由三司把控。后来独孤懿掌权,三司更是与中书门下勾连,将天下大权尽归于东府。这些年生生将六部、大理寺、太府寺等九寺五监架空,当中以权谋私、贪污纳贿之事屡见不鲜。帝都中枢再与州府互相勾连、包庇,受苦的终究还是普通百姓。”
明庭跟着道:“三司总掌全国财政收支大计,夺尚书户部职权;兼掌城池土木工程,夺尚书工部之职;又领库藏、贸易、四方贡赋、百官添给侵太府寺之权,如此偌大权柄如今竟成东府党的钱口袋,简直可悲可叹。”
赵泫继续说:“三司中,盐铁部六案分管盐、茶、铁、商税赋,打造军器甲胄等事;户部四案,分管全国各州府郡县的户籍、赋税,还包括酒类专卖、城防修葺营造、官服军服储备等事;人最多的是度支部,有十四案之多,执掌大周财赋总数,负责将钱粮拨发给朝廷各部,另外也负责漕运、桥梁税收及百官的薪俸。拉拉杂杂整个三司有近千名官员,估计其中大半都已烂了。”
“还有各州县主政官员,甚至各地马、步军使司恐怕都有份中饱私囊。这个案子一旦掀起来,必是一个举国大案,若是官家要刨根追究,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明庭担忧的说。
赵泫浅浅一笑,从容道:“并不需全掀出来。我想着,这些涉事官员中大约分三类:一是主导贪腐的主事官员,例如三司使独孤烈、盐铁度支各部使,还有各州知州、太守等人,主要是他们定下了贪腐之策,并相互串联包庇。对于这些人应力求重办、严办。”
“第二类是协从官员,就像三司各案的掌事、各州县官员,他们不过是跟在主事的后面办事,也就是跟着捞点油水的人。对这些人应小惩大诫、杀鸡儆猴,让他们以后再不敢枉法,改邪归正。”
“至于第三类官员,他们大部分都是些主薄和管账的小吏,不需费心思惩戒。只要第一种官员倒台,第二类官员收敛,他们自然就跟着都规矩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人是需朝廷大加褒奖和重用的,就是三司中那些不肯同流合污,被排斥边缘的清官能臣。这些人身处困顿都不肯违背初心,可见都是忠直廉洁,胸怀抱负之人,要多多起用。”
明庭看着赵泫滔滔不绝的讲解肃贪之策,都目瞪口呆,简直像从不不认识他一般。
“你,怎么了?”赵泫疑惑的看着他。
明庭缓过神来,道:“先前只见你在战场上奇谋善断,挥斥方遒,没想到你正儿八经的论起国策来,也如此的清晰缜密,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赵泫笑了笑说:“我比你早知道此事,自然已经想好了解决之法。再说我虽不在朝堂多年,但是战场也好、朝堂也罢,大多都一个道理,琢磨透了,也就都明白了。”
明庭接口说:“我就不行,我宁肯上战场搏命,也弄不清这里面弯弯绕绕。”
赵泫说:“那你是······”
他刚张口说了半句,明庭立刻打断他说:“是我不用心思好好想,我明白,明白的···”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赵泫道:“关键专门把这个案子交给怀王的御史台,就是没打算偏帮独孤家了,想来御史台也自然是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把案子掀的要多大有多大。”
“不过此事自光州起,也必得先从光州查起来。我想官家会派一名主事钦差审理此案,还会派一个自己的人监视这位主事钦差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