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子咬着筷子,小心翼翼地看他,见他脸色如常,举止间也没有什么不满,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喝着碗里的稀粥。
配上一小碟酱菜和馒头,就算没有荤腥也觉得美味。
再想想以前的岁月,不禁感慨。
从小流浪街头,河南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走了个遍,犄角旮旯都曾经呆过,但如影随形的,永远是人们或说或不说的厌恶。
不过随便了,曾经有位老乞丐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弓子,咱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啥时候就没了,管他说个屁,他能给你半块馍你就叫他大爷,咱卖的就是这笑脸。”
话粗理不粗,不过弓子现在觉得,不能谁给你馍都叫大爷,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不能背叛。
那个能在滔滔江水中救了小女孩,能于一城危难中解救苍生,能把天下都放在心中的靖月皇,是他永远崇拜的人
“咳咳,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弓子在菜盘子露底的时候恰当地说道,顺便打了个嗝。
拿过他对面的花雕酒,补石倒了满杯,轻酌一口,酒香瞬间在口中蔓延。
眼前仿佛浮现出来畴言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历历在目,如同清莲在湖水中舞动着,用曼妙的身姿抵抗世间的污浊。
“还能有什么打算,我一个百夫长,等战归假结束了我就去大营里呗,跟着狄将军去。”
百夫长
陛下给他这个名头真是不大不既成不了气候,又不至于太过落魄。
“还有几天我算算从咱回来到现在已经十三天了,还有十七天左右,哎哟,你可得好好珍惜,不然到时候就不能天天见着你的长公主了,哈哈”
补石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笑完,弓子再低头一看,菜也交底了,粥也没有了,弓子唯一带过来的两瓶花雕酒也一滴都倒不出来了,雷雨骤停,薄月西楼,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补石看着雨水冲刷过的夜空,星星很多,一闪一闪,汇成满天繁星河流,月亮只不过在广阔无垠地天空的一角残存,宛如清浅水底的影子。
于是地上的水坑里,也多多少少闪出来影子的影子,和天上淡淡的月亮交错辉映着。
夜静悄悄的,补石能闻见空气里的泥土味,能分辨出哪种花还在夏天绽放,又有哪种春天凋零的花瓣终于在雷雨的洗礼下散发出它本该有的味道。
一切,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补石换了身衣服,走出院子,锁好门,在隔壁黑狗撕心裂肺的叫唤声中去了长公主府。
“殿下。”
补石熟门熟路地翻到了畴言的门院,看着屋子里还有一点烛火闪动,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哎,你快进来。”
畴言打开门,看了看四周,笑着把补石拉进来关上了房门。
接着抱着他的腰肢,瘫在他的怀里。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睡不着了。”
“今天朋友找我叙旧,看我们的殿下晚了些,不过殿下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补石感受着少女柔软的身体,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哎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这群人未免也太烦人了。”
畴言说的是自从那次羡啼设计谋害后而加强的暗卫人数,不过碍于畴言是女儿身,平时睡觉时在院门之外。
最让畴言生气的是,自从补石回来以后,皇兄就跟防贼一样防着他,就好像补石会把她拐跑一样。
不过畴言不知道皇帝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补石才会每天晚上趁着守卫松懈,夜色掩护才悄悄摸上门来,二人相见片刻,聊表相思之意后再回去。
“放心殿下,不远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