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明年开春咱们直奔南陵如何?你若嫌晚咱们今岁立秋之后再去,如何?”
“不如何。”
萧琅撇着嘴,不情不愿地离开郡守府,路上踢踢踏踏地表示不满,得容宣在前面拽着她才肯走两步。
路过几条街,街口都有隶卒在宣读告示,身边或多或少围了些人,大部分听得很专心,偶有议论者躲在人群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容萧二人站在后方也听了几嘴,尽是些告诫威胁连哄带吓的话,无非是鼓励国人相互监督相互检举,若有包庇一经查出即连坐什伍云云。
“郡守已将无尽红尘为谍的消息散播开来,且看这次谁先跳出来。”容宣解释说。
“总归不会是西夷王那老狐狸,无尽红尘离西夷也不远,他若是第一个跳出来指摘反倒比魏吴的嫌疑更大,如今的魏吴两国活像一对红眼的斗鸡,正是挑拨离间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西夷王还没蠢到会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地步。”萧琅若是西夷王也必然会趁此机会把锅全甩到魏吴两国的头上,压死一个不亏,压死两个赚了。
隶属或独立于诸侯国之间的各种组织数不胜数,卿大夫家亦有死士效力,无尽红尘若只是区区刺客组织倒也算不得什么,只要未曾触及切身利益大家均可漠视其存在,求助一二也无可厚非。可眼下大事不好,无尽红尘竟被曝与间谍有了勾连,众人哪里还敢置若罔闻,最起码一向以老牌诸侯国、长辈自居的燕赵两国肯定会坐不住
一个玩刺杀的组织竟连东原都敢监视,还敢污蔑堂堂一国丞相,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野心昭彰,所图匪浅,其心可诛!
其后,不知情的世人便会将矛头对准无尽红尘的背后势力,魏国与吴国。
早先魏吴二侯同气连枝时依仗着无尽红尘为对方办了不少事,为的便是卖弄人情以加强两国之间的亲密关系,于是允许无尽红尘于两国国境内活动,首领更是做了魏侯的座上宾,此事天下尽知。今日无尽红尘出了事,世人多半会将幕后主使的锅推到魏吴二侯身上,魏侯更是深陷泥沼,稍不留神即是灭顶之灾。
魏吴二侯既已是水火不容,难保魏侯不会黑下心来拉吴侯下水垫背,此时西夷王若是发声指责魏侯,又将无尽红尘的错一力推给魏国,便可借此机会压迫魏国再不能翻身,只要吴侯不痴不傻不蠢便该知道往后需依仗谁来行事。
西夷虽损失了一个无尽红尘,却还有鄢君与季无止保底,更可除去魏国之患,得吴国为座下鹰犬,待日后用不上吴国了,灭其易如反掌。
“西夷王恐怕不会选择贫瘠却勇猛的魏国,乖巧的吴国是他最好的选择。日后东原怕是要多一个对手,与乌孙义渠的事需得早些决断,免得局面一成更是艰难。”萧琅在心里盘算了几分,若季子桑与他父亲的选择一致是否要放弃这个人。
“非也非也,”容宣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我倒以为,西夷王很有可能会将这盆脏水泼给汤邑。”
“汤邑?王都早已乱成一锅粥,连个能做主的都没有,哪还有精力干这干那,怕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你看西夷王像是那种在乎他人信不信的主儿吗?说句不好听的,东原这对父女爱惜颜面,一向走阴柔的路子,反倒比横冲直撞的西夷王更多掣肘。”
“哦?你承认自己阴损了?”
“话怎能这样说呢!此事暂且不提,若你是西夷王,你愿意要一个心思难测的帮手还是要两个把柄在握的鹰犬?”
“吴国如何心思难测,魏国亡了他还能依靠谁,东原吗?你的手再长也越不过西夷去。”
“若是魏吴联手了呢?过楚亡秦、唇亡齿寒的道理总该懂得,楚晋两国亡时他们怕是没少向天祈祷……”
“魏吴联盟?”萧琅未能想到这一茬,魏吴两国势如水火,恨不得掐死对方似的,她一时想不出魏吴二侯哪还有和好的机会,“因此和好貌似不太现实……”
“只有永久的利益,没有永久的敌人。可即便魏吴联手也只足以自保,能不能将西夷按进浑水里还得看咱们这边,所以请你务必保护好越姬!”
“我说不过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萧琅白了容宣一眼,快步走掉了。
容宣赶紧追上去,“和你讲道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