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景确实很荒谬,也有点哭笑不得。
周靳言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何邵的手机,通话对面是握着手机的祁臻。
“宝贝儿,你在哪。”电话里的人开口问了一句,声音不大,很温柔,“我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周靳言已经起身站在玄关处开门了,细碎的发丝打散了门口的灯光,电梯间的明暗光影在那张面孔上闪烁,“我来找你。”
祁臻给他报了个地址过去。
“有些话,还是当面讲清楚比较好。”周靳言在自己手机上找出地址看了下,复制到备忘录里保存起来,“不算太远,我去找你,挂了。”
说完,他就掐掉了电话,把电话还给了何邵,怔怔地站了一会。
然后整个人脱了力般地倚在墙上,抽筋剥皮一般,忽然难受得说不出话。
他觉得荒唐又好笑,甚至还有点失望。
最真实的自己就这么被剖开,丁点儿准备都来不及做。
“靳言?”何邵拽着他胳膊,说话声音不由得都高了一个八度,“你你现在去?你这,你要不要冷静一下?”
“没事。”周靳言缓了一下呼吸,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他都快被气笑了,“打电话这事之后再说,我先去他家把这话说清楚。”
何邵脑子里的弦砰地一下断了。
他想说你别这样,这件事我们确实自作主张了,但是对着周靳言他也说不出口。
那句话就跟一巴掌似的,直直拍在他心上,被人掐住了最柔软的地方。
周靳言心软,会给他留面子,不会说他。
但是他越这样,何邵就越难受。
“靳言,我开车送你过去。”何邵回头给谢子炀使了个眼色,又回头来看着周靳言,手攥紧着他的手腕,“太晚了。”
“没必要,我走过去,距离不远。”周靳言脑子已经疼得没法思考了,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冷静下来想想这些事情,“我需要清醒一下。”
“快睡吧。”他另一只手薅了一把何邵的头发,“有事我给你电话。”
“那行,到他那里,一定说一声。”何邵见这人的手腕都被自己攥红了,细白皮肤上露出几条浅浅的印子,“靳言,对不起。”
“没事。”周靳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为我好,这一切我都明白。”
说完,他连给何邵解释的空档都没留,直接转身出了门。
走出何邵家小区的时候,镇海区这一片很热闹,已经过半夜了,烧烤摊还在叫卖着,肉串烫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上面撒了孜然和辣椒,烧烤架的火光带出一串香味,照亮半条街道。这里每一处都很热闹,小商小贩络绎不绝,卖什么的都有,或许是夜色让很多东西模糊的缘故,周靳言恍然觉得自己走进了当年那条胡同。
那条有烤冷面和玉米的胡同,祁臻第一次带他去吃小吃的地方。
夜里的温度比平时要低,周靳言穿了一件外套就匆匆出了门,他在风中打了个喷嚏,站了很久,心脏被某种情绪缓慢又汹涌地填满,堵在心口,胀得发疼。
国外的夜里没什么人,不像这里,这里的夜晚很热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周靳言站在夜色里,和这里格格不入,更别提融入了。
他忽然有点后悔。
他已经不太知道怎么融入这里,换句话讲,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重新融入祁臻的生活里了。他以为自己带着那些伤痛走远一点,祁臻可以有更多的自由,有更多选择的权利,却没想到这一走像是一条长长的锁链,把他和祁臻都困在了原地。
深夜的风一吹,上头的劲散了一半,周靳言绕过几个街口,快走到祁臻家小区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北城夏夜的雨来得快而猛,不过几分钟就成倾盆之势,砸在周靳言的外套上。
他戴了一会帽子,过了两分钟又把帽子摘下来,钻进沉默的夜色里,在滂沱大雨里站了很久,久到他手指发麻,闭了一下眼睛才感觉到冷气已经钻了进来。胃里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烧烤吃多了,又喝了好几罐冰可乐,脆弱的器官一下没反应过来,闹得锣鼓喧天要他给个交代。
难受的范围太模糊,周靳言揉了一下眼睛,胸口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雨浇的,胃也难受得一阵一阵发凉,心口像是被猛地摁进冰水里,凉得发痛。
他有点后悔自己这个冲动之下跑到自己男朋友家的决定,深夜使人清醒,也使人焦躁。
等走到祁臻家单元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脚步,觉得每挪一步都是煎熬。
周靳言拿出手机,雨点砸得他视线模糊,找不清祁臻的电话在哪。他咬着牙,拿手在额前撑起一个小的弧度,看清了祁臻的电话。
他按下去。
几乎是秒接,祁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喂?”
一瞬间,周靳言所有的理智土崩瓦解,所有的委屈铺天盖地一样涌上来,眸子里的光被远处的路灯映得极亮,被雨水浇得也亮。
“靳言,你在哪?”祁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许是因为电流的加工,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正常,“怎么不说话?”
周靳言攥着电话,抬头往楼上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的缘故,他竟然意外地能看清楼房的样子,莫名和之前的样子有点重合。上次回国的时候,他也是站在这里,站了一个晚上,拿着电话,却没有拨通的勇气,也没有说出口的决心。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着急,“周靳言?”
“你家单元门口。”周靳言拿着电话,雨水砸得他已经几乎快没有知觉了,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被刀割着一样,剜得血肉纷飞,身上穿的外套都被浇透了,“好冷。”
“哥,外面好冷。”他声音有点发抖,甚至带着哭腔,但已经尽力在压抑了,“我没有门卡,你来接我一下,好不好?”
那一声哥叫得祁臻一颗心几乎碎成粉末。
一把利刃直接戳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刀尖飞舞着搅开碎肉,还流着血。
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和从周靳言嘴里听到这个称呼,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别人叫他,只是因为他年龄稍微大一点,只是因为别人想和他套套近乎。
可周靳言不一样。
周靳言对他别无所图。
别无所图,只是因为他是祁臻。
“等我。”祁臻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连门都没关。
他拼命摁了好几次电梯,见电梯好久都无动于衷,想都没想,踹开楼梯间的门就往下冲。他第一次觉得10楼那么高,高到他跑了那么久才跑到一楼,才见到周靳言。
小美人裹紧了衣服,靠在单元外的玻璃门上。他站在雨里,就那么站着,像是被折断的垂柳,摇曳着做最后的挣扎。
“……小言?”
低沉的声音响在昏暗里,周靳言倏然抬头。
一瞬间他瞳孔皱缩,手指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恍如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雪,积雪覆盖在新枝上,沉重的雪块折断了脆弱不堪的树枝,和树枝一起跌落在地上,噼啪脆响。在这种寒意刺骨的雨天里,眼前这个人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那个人周靳言绝对不会认错。那个声音化成灰周靳言都能听出来。
一瞬间周靳言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玻璃门里的祁臻也呆愣着说不出话。
两人明明站得很近,但却像隔了几千里一样。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有些愕然地看着对方。眉眼明明还是熟悉的那个少年,但却疏离的不敢承认。
那些曾经充斥着温度的拥抱和抚摸恍若隔世,曾经那些刻在骨血里的暧昧,冲动和焦灼都散在湿冷的空气里,亲吻和牵手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他们两个站在那里,只不过是一场岁月长河里的旁观者,却被这汹涌的浪花撞得头破血流。
一场瓢泼大雨把所有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他们在雨里看着对方,湿了眼眶。
“小言……”
周靳言手指微微垂了下去,又蜷缩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张着嘴哑了一声:“哥。”
这一声轻得像是被埋在瓢泼大雨里的尘埃,却重得将祁臻所有的理智炸成了废墟。
“臻……臻哥……”周靳言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祁臻抱进了怀里,“哥?”
一下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的结果就是堕入深渊。周靳言一下子瘫软在祁臻怀里,不自觉地抓着人的衣服。整个人身体虚弱得不行:“我冷……哥哥……”
湿漉漉的。
祁臻外套里只穿了一件衬衫,根本遭不住风。他修长的手扶着周靳言的脸,看眼前人打着颤,发着抖,二话不说就把人打横抱进了怀里。“我带你回家。”
周靳言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底的情绪有了近乎失控的意味。从单元楼到电梯这几步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祁臻单手摁了电梯按键,才终于停下来低头看怀里的人。
周靳言不喜欢别人抱着他,但他习惯祁臻。
可能是那个拥抱太过于熟悉,几下撩得周靳言就着了。
电梯声响,周靳言让他放自己下来,摸着墙壁站直身子,但身上冷得像是冰水,打颤得直哆嗦。祁臻被勾了魂似的抱住他,箍得周靳言几乎全贴在了他怀中。“回家……”周靳言在吻的间隙里握住祁臻的手腕,“哥哥……回家……”
细白的手抓上黑色衬衫,周靳言剔透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头发被浇得湿漉漉的,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抓下来,大着胆子亲上去。他睫毛扑闪着,有几粒水珠还没掉落,像是串在细线上的珍珠,被昏黄的灯光映得极亮。
祁臻反映了半秒,任由他伸进来急切地舔舐,然后主导了这个快要失控的吻。
细碎的吻从嘴角一路烧到耳垂,刺激着祁臻抱着他,吻得忘情。三年没见,祁臻的吻技突飞猛进,可以完全主导着这个吻的节奏,周靳言被他抱在怀里,牙关被撬开,被另一条舌头舔舐裹缠着,在口腔里翻飞。
他低头,轻轻咬着周靳言的唇瓣,或许是怀里的人没有拒绝,侵略便更加凶狠,他扣住他的后脑勺和他厮磨着,发了狂一样掠夺着。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刚被雨浇了一场,祁臻身上没比周靳言好到哪去,一场雨让两人都湿透了,所以他们要抱在一起,要相依为命地取暖,这样才不会冷。
祁臻的吻每次都是很温柔的,可这次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他单手拢住周靳言的发,微微咬住那张薄唇,咬得迷乱。虽然以前也有过这样,但祁臻的吻向来都是把握着分寸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疯。湿热缠绕的唇舌把周靳言的魂都勾去了一半,以至于他根本不记得怎么被祁臻带回的家,整个人本来就不清醒,这会更是上头,醉得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就算现在是虚幻,他也不想醒来。
可眼前那个人那么温暖,那么炽热,怎么会是假的呢?
被吮吸的太厉害,周靳言被祁臻撩得一下就着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抱着他的脖子和他继续接吻,手指贴着他的头皮插进湿透的发丝间,呼吸越来越乱,心跳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宝贝儿。”祁臻后背手反锁了门,扯掉周靳言的运动裤,冰凉猝不及防和湿热的空气相触,叫人打了个寒战,气息喷洒在周靳言柔软的耳廓,“怎么来找我了?”
“我……”周靳言有点儿不安,想说的话说不出来,被他这么咬着唇瓣,“哥哥”
“别管……”祁臻低头又吻下来,在含糊声里把疑问都堵了回去,若非顾及怀里人的身体,只怕会直接将骨头也揉碎,“别走神,专心点。”
淋了一晚上的雨,周靳言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被祁臻那么一抱,整个人身子都发痛,身高上又不占优势,几乎是被祁臻一路抱到沙发上,被挤在角落,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即便这样,祁臻吻到他嘴巴发疼,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整个人眼底的情绪说不明白,近乎失控,连动作都不知道怎么控制。
水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周靳言喘得厉害,被祁臻按着脑袋又再次吻回去,让他咳不出,只能被他抱在怀里,被吻得双眸含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整个人被抱起来,湿漉漉的衣服被丢在客厅,人被带进祁臻的卧室里,被扔在床上,被温热的身体压住,被湿润的舌头夺走呼吸,被禁锢住身体的每一寸。
嘴唇被咬破了,舌尖也是,带着腥甜味的。
但是已经没有痛觉了。
被吻到耳垂的时候,周靳言紧紧攀住他的肩膀,吮吸声在耳蜗那里听得实在明显,他没有办法,实在受不住这样温柔的折磨,轻声喃了几句。
手指忍不住抓紧了祁臻的头发。
听到这一声,祁臻浑身一僵,扯过一旁的被子直接把两个人都盖进去,把里面的人吻的再也没力气出声。刚刚那声娇软的求饶听得祁臻就起反应了,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对周靳言做出什么来。
靳言还小,才十八岁,连十九岁都不到,还太小。
他不能这么流氓。
“哥……”周靳言叫他。
祁臻顺着意吮住他的唇,突然狠狠咬了一口。
不是梦……
“啊!”痛感直冲大脑,周靳言猛地想推开他,却被祁臻压在沙发上,指腹摩挲着被咬过的地方,被吻过的唇瓣又红又软,“你……”
好像再碰一下,那张唇就会破,就会渗出香甜的味道,像被撕碎的玫瑰花瓣。
“周靳言。”
祁臻叫他,声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