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雨似乎没能浇灭这人的火,反而添了一把干柴让这捧火烧的更旺。
“真的是你啊。”
祁臻手指缓缓移到他下巴,蹭了两下后捏起来,自己低下头去,鼻息间都是侵略的味道。狮子终于抓住了要逃走的狐狸,他舌尖舔了一下牙,浅浅地磨了磨周靳言的唇,这种味道刺激着周靳言的大脑,使他颤栗。
他不敢想象祁臻会对他做出什么事。
现在祁臻整个人的气质和那些恐/怖分子没有任何区别,暴戾,可怕,思想变态又极端。周靳言没有力气阻止他对自己做任何动作,整个人手臂被反剪在身后,是待宰的羔羊,连呼吸都困难。
祁臻手指抵在周靳言喉结上,轻轻摁了摁。
是剥夺呼吸的信号,是这个人发怒的前兆。
“当年一声不吭地走,现在一声不吭地回来,怎么着。”他低头,目光落在周靳言的唇上,嘴角带着危险十足的笑意,“三年了。”
那是捕猎者见到猎物上钩,走入圈套时,才会表露出来的愉悦。
那个笑容令周靳言心底发麻。
本能地想逃。
“你骗了我三年。”祁臻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一条腿卡住周靳言,胳膊塌着,低下头去找他的唇,“我就活该像个傻子一样一直等着你,活该被你瞒了三年对吗?”
“我就一定要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男朋友为什么离开我,是这样?”祁臻轻声说。
“周靳言,你把哥当什么?”
这个人太狡猾了,好像什么都无法让他失控,好像永远不知道这个人话语里的真假,便只想吻他,把他吻坏,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祁臻像是一头闯入周靳言私人领地的野兽,他手探在周靳言的脖颈,就像是猛兽在试探猎物,要将这只狐狸圈在自己的身边,要撕破那层伪装。
周靳言身子颤栗着回吻着。
他不敢去看祁臻的眼睛,因为那里面的怒气他不敢看,那是他挑拨起来的怒火,他不敢直视。
“哥哥……”周靳言迅速地伸臂,却被祁臻压进了被褥间,被吻得呼吸凌乱,那双含情眼里什么都没了,只有索求,他没有再伪装任何的情绪,“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又激起祁臻一股火儿。
周靳言紧紧抓着祁臻的脖颈和肩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会让周靳言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会在那双眼睛里崩塌。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
周靳言看着他,对上那人深色的瞳孔,眼底看不清是什么情绪,但是周靳言莫名地想说,想看看祁臻的反应。他孤注一掷地寻求一个答案,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在狂风中近乎祈求般地寻一个庇护。
“你再亲我一下,求你了,求你,再亲我一下……”
他们不知道这个吻算什么,好像没有任何一种亲吻的类型能够定义这个吻,算不上久别重逢,也算不上一见钟情。苦海难捱,这个吻不如他们想象的甜,尝到最后几乎没有安慰的味道。祁臻吻着他的眉心,又抓着他的脖颈,相互纠缠着,在挣扎里越凑越近。
谁也不知道这样算什么,却知道亲吻是他们之间唯一缓解痛苦的方式。
从第一次亲吻的时候就是。
“干什么。”祁臻咬着他耳垂,喘了一声,呼吸滚烫,声音又酥又麻,“你要和我说什么?”
推着他,又拽着他。
周靳言好乱,不知道是要推开还是求救。
可能是冷雨作祟,泪腺格外发达,脑子里也被烧成了一团浆糊。那些平日里被隐藏着的一些情绪在这个毫无防备的夜晚猛烈地袭来,压得他有点透不过来气。
所有情绪都藏在那些湿热的亲吻里,像是讨要,又像是安慰。
他们用亲吻发泄怒火,又靠着亲吻给彼此慰藉。
祁臻的手顺着周靳言的脸颊一路滑到唇瓣的位置,被吻红的嘴唇形状美好,湿漉漉的狐狸眼半阖着,鼻尖相触,湿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宝贝儿。”祁臻侧着头低下来,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皮,觉得触感冰凉,便在那里多停留了一会,尔后才开口问他,“别怕。”
像是疼爱珠宝一样,又爱又怕,祁臻的吻轻得像是春天的绵绵细雨,落在周靳言唇上只觉得柔软,和今晚打在他身上的雨完全不一样。
一股一股的电流不断交换着从尾椎而起,攀升至大脑皮层。周靳言完全乱了,整个机器已经开始失控,他现在只想要氧气,祁臻却饥不择食,不愿把他分给别的什么东西,吻得他喘不过气,吻得他浑身发软,骨头像是被泡进糖水里,泡软了,揉一把都是泡化了的粉末,一寸都不落下。
这个亲吻也理所当然的变为了深吻。
这样的触碰从来没有过,祁臻当年也没有这么吻过他。舌尖触碰到甜蜜滋味,祁臻无师自通地把柔软的口腔都搜刮干净,最终凭借本能,去追逐对方的舌尖。
周靳言整个人一怔,完全不知道会有这么刺激的感觉。
原来和喜欢的人再次见面时,一点火星就能点燃整片原野,会有这么刺激的强烈的颤栗。
像喝了酒一样。
喝到微醺,喝到半醉不醉,喝到再也没有神智,不懂得如何回应,只好在祁臻的怀抱里被迫承受着温柔霸道的掠夺。他攥住祁臻后腰上的恤,算是一个拥抱。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接触到了酒精的缘故,一切好像都被蒙上一层雾气,隔着云雾瞧,美得不可方物,总觉得连触感都不是真实的。
“抱抱我……”周靳言叫祁臻,“哥。”
但温度永远是真的。
祁臻对他有求必应,二话没说直接扯掉自己的衬衫,被子里的温度再次被拔高,周靳言冰凉的身体开始熔化,湿湿嗒嗒地变成一团甜腻的糖浆,被刮一下都能拉出丝儿那种。他融化在祁臻的怀抱里,没了束缚和间隔,他们像野兽一样吻在一起。
缠绵湿热的吻终于结束,空气中的温度悄然攀升,将喘息声熏得暧昧。
他们看着对方,再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沉默反而比话语更有力量,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连祁臻一时都不知道该怎样挑起话题。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太难受了,难受得说不出话。
他满眼都是心疼,疼得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连安慰都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觉得每一句话都像是野蛮的刺,在这种令人骨髓生寒的雨天里,字字锥心,声声刺骨。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这种分别他们再也不想要了。
周靳言十八年的记忆里。北城没下过这么大的雨。
世界仍旧乱着,电闪雷鸣。夏夜的雨震耳欲聋,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周靳言被吻得疼,但是也努力抓着祁臻的脖颈,仿佛只有这样的紧密贴合才能让他感觉眼前人是真实的。他有些没忍住,声音有些颤抖和痛苦,口中发出的声音在祁臻听来很刺耳,心脏像被揪着一样,一抽一抽的。
祁臻的头发已经被抓乱了,手臂环过窄腰把他抱了个满怀。嘴唇贴着周靳言侧颈的皮肤,那里泛着桃花一样的颜色。祁臻哼了一声,热息毫无保留地喷洒在周靳言的耳蜗里,温水一样一点一点顺着流畅的线条滑下去,毫无顾忌。
戏谑的吻像是一个半灭的烟头,所到之处都让怀里的人颤栗不止。
那点恶作剧一样的坏心思再藏不住。
“哥?”周靳言睫毛颤抖,叫了祁臻一声。
眼睛里漫上了水汽,近乎控诉般地看着他。
祁臻的手指虚虚拨了一下他的发,笑容不可名状。他的手指蹭过周靳言的脸颊,往前凑近了一点,附在周靳言耳边低低地笑了一声:“怎么了,怕吗?”
周靳言一个哆嗦,大脑宛如过电。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他想逃,但是祁臻拽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揉进自己的怀里。柔软掌心沿着周靳言的脸庞慢慢下滑,拢在他的后颈处,小心翼翼摸了摸刚刚自己亲过的地方。
那里被亲得有点红,摸的时候还有温度。
这个姿势其实挺有威胁性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得被祁臻做出了几分可怜的味道。他没说什么话,只是不住地亲吻周靳言的耳朵,从温柔缱绻到仓促难耐,手指微微用力固定住周靳言的脖颈,让他根本没法逃走。
被窝里隔音没那么好,祁臻抵着他的额头,轻轻蹭了下,不知道是在缓解细细密密的情绪还是在压抑某种情感。他摸着周靳言的脸,偏头吻过去。眼前这个人不再掩饰任何,把这些东西都从自己心底剖给他看,圈地盘一样把这些东西圈在自己周围,包括他。
原来是这样吗。
“哥……”周靳言委屈着,声音有些颤,求饶一样唤着他,“哥哥……”
他实在受不住了,浑身冷得发痛,泪水从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流出来,连声音都带着哭腔。他不知道祁臻怎么了,有那么些许时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大脑空白一片,除了祁臻,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动了。”祁臻摸到他的眼尾,湿漉漉的,尽力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又低头去啄他的鼻尖:“不哭了。”
周靳言在哭。
他的小美人在哭。
“真的……”
周靳言看着他,脑子里最后一根弦被彻底地烧了个干净。
沙哑的声音里,哭意再藏不住。
“不是梦吗……”
他手掌心是凉的,这么久也还是凉的,祁臻也没管他浑身湿透,把还在发抖的他整个人抱进怀里。周靳言蜷缩着身体,抓着祁臻的肩膀,让自己努力地贴近祁臻的身子,睫毛轻轻扫着祁臻的锁骨:“哥哥……”
祁臻的心一下子就不会跳了。
所有排在嘴边的重话都说不出口,刚刚那些愤怒都掉头变成了尖锐的刀戳在他心口,刀尖一点一点渗透进皮肤,扎得他脆弱的心脏血肉模糊,再也忍不住去拥抱怀里人的欲望。他把周靳言揉进怀里,用嘴唇贴着满是水雾的眼睛,想说的话全含在吻里,吻过人眼角的时候,所有熬人的苦都化作了温柔的甜:“不哭了,宝贝儿。”
“祁臻……”
即便是应该对着久别重逢的恋人撒娇的时候,周靳言仍旧不愿意面对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就是那么一个别扭的人。
可是面对着祁臻,周靳言已经用很大勇气在直面自己的一切内心情绪了。
明明应该笑啊。
为什么要哭呢。
你再次见到他了,不应该笑吗?
周靳言不知道,只是眼睛里的水太多,可能是被雨淋的,不由自主就带出了更多的眼泪,又看见这个人,泪腺就控制不住地崩溃,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情绪波动起伏太大,有点收不住了。
“哥哥……”
迟来的孩子气终于盖过了那些少年老成。周靳言十九年来的盔甲在这一刻尽数化为齑粉,他眼睛水汪汪的,咬着嘴唇,本想笑着跟他说一声,你看我过得还不错,自尊心让他像一根脆弱的枯枝一样强硬地撑着,可委屈却铺天盖地的袭来,彻底压垮了最后一点支撑。
他不想在祁臻面前哭。
可他总在祁臻面前哭。
周靳言一伸手,勾着祁臻的脖颈,让他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边。
“哥哥,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祁臻的心一下子就软得跟水似的,喉尖一滚。
心都不会跳了,疼得只剩下汩汩的血。
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