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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靳言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他冲动上头,什么都没带,就连睡衣还是祁臻随手从衣柜里找的恤,睡裤什么的更随便,从最上层衣服抽了条就拿走了。不过在挑另外的衣服的时候,周靳言犹豫了下。

好像尺寸不太合适。

原来这就是先天决定的优势吗?

“看什么呢。”还没反应过来,周靳言就被祁臻抓进怀里,耳垂被温柔的吻和声音包裹,像一张甜腻的网一样缠住周靳言的身体,“先去洗澡,不然会生病。”

“嗯。”周靳言动了动身子,想让他松手,却没想到他环得更紧。

“我身上脏”周靳言手攥着睡衣,身子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有点不稳,“还是湿的”

祁臻却跟没听见似的,低下头去,一条手臂穿过周靳言的前胸,将人轻而易举按进自己怀里。隔着薄薄一层布料都能听见来自身后人的心跳声,紧紧贴着他冰凉的后背。

不知道是自己身体太冷还是身后太烫的缘故,周靳言总觉得脖颈上像是被烧着了一样,像是片被燎着的羽毛,沿着他后颈的弧度蹭过去。他想侧头把祁臻甩开,没想到祁臻就赖在他后脖颈那里不走了,幼稚地跟抢食的小动物似的。

烫着了,烫得都留了印。

“你在找这个吗?”身后传来一声闷笑,祁臻手指伸进那一团衣服里,给他找了找适合他的,“这个应该差不多,别的嘛,你先看看就好。”

他笑得坦荡,又使坏在周靳言脸颊亲了一口。

周靳言气不过,无奈地想给他一巴掌。

热水接触皮肤的一瞬间,宛如春雨化开冻土,被冻住的细胞活泛起来。周靳言有种自己在雪地了走了很久的错觉,披了满身的风雪,终于走到了雪原的尽头。四肢百骸终于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冷热,叫唤着让血液涌上来激活每一个快被冻僵的躯干。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过电,心跳声和水声混在一起。周靳言靠着墙壁,把花洒开到最大,任由雨滴胡乱地打在他脸上。

原来真的来他家了,这个认知让他洗澡的时候,差点握不住水龙头,刚刚手都在抖。

擦头发的时候周靳言爱犯懒,基本都擦到一半就懒得擦了。他披着条毛巾出来,搭在肩膀,热水澡让他整个人变得柔软,连带着脸颊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掺了一点软糯:“祁臻?”

他试着叫他的名字。

“这呢。”祁臻端着杯姜茶从厨房里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下人,见他手指还是有些发抖,“等一下给你吃点东西,先喝茶,你身子弱,怕你着凉。”

“我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就下雨了。”周靳言接过姜茶,发抖的手指试图攥紧杯子,但是刚碰上去就发现祁臻加了杯套,“谢谢。”

一杯姜茶下肚,彻骨的冷意逐渐被温暖所取代,解冻从手脚末梢开始,沿着身体骨架一路向上,血液逐渐活泛起来淌满了四肢百骸。周靳言苍白的面色上终于浮现了一点点的红润,他看着祁臻,抿唇露出一个浅笑。

这种笑是很难被抵抗住的,祁臻知道周靳言五官长得有多乖,这人不笑的时候很冷,一旦笑起来,那层坚硬的外壳就会打开,里面的柔软就会露出来。

他眼型很好看,在尾端稍微带了一点弧度,像小勾子一样。闭眼的时候看不出来,可睁开眼看人的的时候,眼尾颤动的弧度满是风情,睫毛扑闪着,就是人畜无害的乖乖美少男。

这个动作就是周靳言惹他生气后的惯常撒娇动作。

这人骨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乖。

祁臻的手扶在他脸间,骨节分明的手顺着耳廓向后滑,贴在了他的耳朵上,轻轻揉了揉。他盯着他的时候睫毛轻颤,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回屋子里等我,等下再喝一杯。”

“嗯。”周靳言点点头,目光却还是黏在祁臻身上。

祁臻盯着他,目光从眼睛一路缓缓移到下巴,盯得周靳言觉得那人的目光好危险,电流顺着脊柱骨一路蹿升到大脑皮层,开关当机立断选择跳闸,让他无法做出任何理智的判断,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疯了一样的来找他,会和他做那些事,说那么多话。

可能对上祁臻,周靳言就没有理智过的时候,也可能是身体的本能唤起了尘封许久的记忆,肌肉记忆远比其他记忆来得深刻,开关永远都在那里,只要轻轻一拨就能打开,不管什么时候。即使他现在昏昏沉沉,半边身子发麻,依然有肌肉记忆带着他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我一会回来,你先去房间里呆着。”

祁臻转身回了厨房,从锅里捞出刚煮好的面条放到碗里,刚准备转身的时候,忽然感觉腰上一紧。有些半湿的头发蹭在他衣服领口处,水珠沿着空隙掉进去,冰得祁臻抖了下身子。

“松开。”他声音低哑。

“对不起。”周靳言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把碗推到一边,手臂搂紧了祁臻的腰,尽可能贴紧他的身体,仿佛只有这样的皮/肉/相/交才能缓解他的情绪,才能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你别,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把头贴在祁臻后背上,一下一下磕到人肩头。

“别生气了。”

“我又没说你,你怎么就说自己错了?”祁臻转过身来捏着他下巴,一手掐住周靳言的腰,“乖,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生气,放松点,嗯?”

目光相触,连注视都勾魂。

不得不说周靳言长得真是漂亮,这个人的清冷气质与生俱来,下巴干净光滑,像是没长过胡茬一样。一双眼睛盯着你的时候,里面总是闪着点微弱的光,不由自主地就会被他蛊惑。黑色恤下包裹着白嫩的皮肤,声音又清清冷冷,像极了冬日的雪。厨房里的昏光勾得周靳言的狐狸眼活像个逃出来的小妖精。

他爱得太狡猾了。

周靳言是一个无比理智的人,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好了退路,永远有planb的一个人,你想不到这个人下一秒究竟会想些什么,也想不到一套方案里他还有多少个补丁来修正那些偏离的变量。

他永远把伤害范围控制在他自己身上。

其实几年前在游学的时候,何邵就问过祁臻,这一段恋情里,谁是主导者,谁又是被动者。

现在看来,看似主动的祁臻才是被动的那一方。

因为不确定周靳言什么时候会离开,因为太了解周靳言的性格,所以拼了命的对他好,想让他相信,哪怕有一点点的相信也好,相信会有人陪着他,会有人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可是周靳言没有相信过。

他的世界观里从来就没有一条准则叫“别人会为你付出”,从来就没有。对于这个精密的机器来讲,任何一条违背他准则的意外都有可能导致重大的事故,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所以他不会信任任何人,更不会觉得会有人为他付出。

周靳言抱着祁臻,手指头在后面互相扒拉着,他试图把自己贴得再近一点,还没干透的头发贴上祁臻的肩膀,嘴唇微张了张,却没说话。祁臻也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明明灭灭,他微微垂头,看着周靳言的脑袋贴在自己衣服上,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手指没入浅浅发丝,一下一下摩挲着。

接着是长久的静默,琉璃台上的碗里都浮起一层凝固油脂,看得周靳言有点想吐,里面的面早就凉了,爽口的鲜味毁于一旦,已经不好吃了。

“祁臻,我回国就是为了找你。”或许是再不开口这个夜晚就要一直沉浸在这种尴尬的情绪里,周靳言清了清嗓子,抬起头看着他,“我,我没给自己留退路。”

“我知道我……”

话还没说完,一根手指就已经抵在了周靳言唇边。

周靳言不需要再说任何一句,祁臻全都明白了。

日复一日,悬而未决,审判终于来临,刀刃终于猛地被推进了祁臻那颗脆弱的心脏。

他受不了周靳言哭着跟他说自己的经历,他听都听不得。连眼前人的呼吸都是尖刀,一听心就难受的要死,像被揪着,被拉扯着一样,他听不得。

“你听我说完。”周靳言把他的手拿开,咬了一下嘴唇,一抽一抽地说,试图稳住自己的呼吸,“我,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快的原谅我,但是,祁臻,我……”

他不愿意跟祁臻讲那么多事,所以选择性地一笔带过。因为他要跟祁臻讲的不是这些可有可无的事,那些事情对他来说只会更加让他确定心中的一个想法。

他,周靳言,离不开祁臻。

周靳言只需要和祁臻讲这一句话。

“祁臻,我不能没有你。”

“我回来就是为了跟你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我不会再瞒着你,我什么都告诉你,我就是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都告诉你之后,再做决定……你不是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吗,我可以,都讲给你听,你想听什么都可以……”

他不断放低自己的底线,说得祁臻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怎么哄。

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