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更是直接发问:“任都尉是说,这些头盔乃是主帅赠与我部将领们的?!”
任嚣笑而摇头:“李都尉也错了。”
“于此战,秦军二五百主以上者戴铜(合金)重盔,五百主、屯长戴内衬豕皮的皮铁盔。”
“所以这一车头盔并不是供将领们所戴,而是供什长、伍长并材官所戴的基础布铁盔。”
一众前代军将领:啊???
李牧挑高手中头盔,加重声音质问:“此盔,乃是什长、伍长、材官所戴?!”
“什长、伍长、材官可戴如此铁盔?!”
代军五百主的标配头盔是石盔,唯有家境殷实或有斩获者才能戴上金属头盔。
结果你和本将说这以十锻钢打造的铁盔是给小卒的?
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啊!
任嚣坦然点头道:“不错。”
“主帅特意调拨了四万顶基础盔配给武安君部袍泽。”
“除了这四万顶基础盔外,主帅另还调拨了四万副基础甲予武安君,听由武安君调配。”
说话间,任嚣快步前走,一众将领也都紧紧跟在任嚣之后,直至任嚣又撩开了一架长安车上的麻布。
看着车内散发出的银光,一众将领眼睛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任嚣继续说道:“这一车所载便是基础甲,主帅常称之为一级甲。”
“依照身材,基础甲分为大、中、小三款,皆是一副两片,战时以皮绳将两片甲串联绑缚,用以遮蔽躯干。”
“头戴基础盔、身着基础甲,便是一整套什长、伍长、材官们所用的标准甲胄。”
“其后这一车则是屯长、五百主甲,不止有铁甲护身,更还对双臂……”
任嚣颇为骄傲的介绍着后方刚刚送来的甲胄。
任嚣也有资格骄傲。
待到此次集体换装完毕,无论是高级将领的甲胄还是低级将领的甲胄,秦军甲胄都是全天下最好的!
但李牧、栗恪等所有将领却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李牧直接抓起一片基础铁甲细细观看。
虽然这甲片坚硬又死板,不能让弩兵自如弯腰,也无法如扎甲一般完全贴合将士们的身体,但却是一块真真正正的铁板!
将甲片放在地上,李牧反手握剑轻刺。
“铛~”
甲片微微凹陷,却没有破损。
李牧的声音多了几分火热:“此甲足以抵御短弓抛射之箭矢。”
李牧不断加大力量下刺,甲片上的凹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终于随着李牧的一次重刺露出孔洞。
李牧持剑的手已微微发颤,声音却是无比火热:“此甲不可挡弩矢却可挡箭矢。”
“难挡猛士重刺挥砸却能基本挡住寻常枪兵的刺击。”
“善!”
“甚善!”
虽然这副甲有着太多缺点,但,这是给最基层士卒所用的啊!
更重要的是,如此甲胄足足有四万副,比这更好的甲胄还有万余副,更是听由李牧随意调配!
李牧不由得抓紧了手中铁甲,看向任嚣的目光多了几分忐忑:“本将观任都尉所部亦不能全军装备如此甲胄。”
“长安君果真要赠五万余套铁甲铁胄与本将乎?!”
任嚣诚恳的说:“我部不曾装备如此甲胄,乃是为示敌以弱。”
“而今决战将至,包括我部在内的所有秦军皆当列装此甲胄,武安君部亦是秦军之一,自当一视同仁。”
李弘、栗恪等将领的嘴角微微抽搐。
不全军列装铁甲,确实是示敌以弱的手段。
但我们的示敌以弱是抛弃少数弱旅诈败而退,长安君的示敌以弱却是把敌军主力围在死地磨杀?
长安君的示敌以弱和我们理解的示敌以弱也太不一样了吧!
但无语过后,一众将领的目光却尽数投向那一车又一车的甲胄。
李牧轻轻抚着车上铁甲,声音五味杂陈:“本将从戎数十载,谋敌军少、谋朝堂多。”
“为了能让朝中诸卿少些盘剥克扣,将我军粮草如数运入我军,本将不知与朝中诸卿、与先王争执了多少次!”
“可今日、可今日……”
无论是为赵武安君时还是为代武安君时,李牧就算是磨碎了嘴皮子也没法讨来如此之多、如此之好的甲胄。
但现在,李牧甚至不曾对秦国或嬴成蟜提过一句,嬴成蟜就主动送来了足足五万余套铁甲胄,足够李牧把麾下将士全幅武装起来。
彼时此时,实不能相提并论!
李牧心头不可控的升腾出几分感动和轻松。
原来,这就是长安君出征时的辎重补给吗?
原来,这就是被后方全力支持、全力信任的感觉吗?
爽!!!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牧豁然看向任嚣,拱手肃声道:“代本将拜谢长安君高义!”
“再请上禀长安君,把最艰难的战场。”
“交给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