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牧被两个儿子架着投了秦,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面对代地运来的辎重,李牧来者不拒,但是面对秦国送来的辎重,李牧心里却总感觉有些别扭。
不过听到是嬴成蟜的吩咐,李牧默然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善。”
李牧带头走向上谷关南城墙,便遥遥看到一架架独轮手推车在徭役们的推动下连成一条长龙快速行来。
饶是早就已经在斥候嘴里听说过很多次长安车之名,但这却是李牧第一次亲眼看到长安车。
想到前番战争中秦军那离谱的辎重补给速度和动员能力,李牧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诧异和艳羡:“这,便是长安君打造的长安车?”
“一夫之力便可推动如此之多、如此之重的辎重且健步如飞。”
“于陉道之中行进的速度比之马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愧是长安君的造物!”
“有此利器,秦军于粮草一道已胜却别国兵马太多太多。”
赞叹间,李牧下意识的开始围绕长安车构筑战术,更是萌生出大量新想法。
既然长安车能让民夫推动沉重的辎重粮草依旧健步如飞,那是否可以在长安车前部安装一块比现在所有盾牌都更大的大盾,打造出一支在拥有高机动力的同时还能拥有高防御力的步卒?
亦或是将弩安装在长安车内……
罢罢罢,想来这般宝物必不会任由本将这般不忠的将领插手。
且就算是本将想出了更多的战术,本将又是在为谁思虑战术,又是在为谁而战?
为秦王吗?凭什么!
为长安君吗?我不配!
李牧面色依旧平静,心神却已经有些恍惚。
任嚣温声道:“此车乃是长安君费心打造而成,自然多有神异。”
“杨翁子已率军入驻代地,日后武安君所部的所有辎重皆会由杨翁子调配徭役,以长安车运输至此地。”
“武安君若是也有心调动长安车,只需上禀主帅即可。”
“而今我大秦的长安车颇多,只要武安君有所需,本将以为主帅必不会吝啬。”
李牧沉默数息后,轻轻颔首:“多谢。”
任嚣笑道:“武安君可是谢的早了!”
“待到武安君看到主帅送来的辎重之后,再谢不迟!”
两度听闻任嚣如此言说,李牧来了兴致:“哦?”
吩咐将士们打开城门放徭役入城,李牧阔步下城,径自走到一架手推车旁,拉开了盖在车上的麻布。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银光便闪向李牧的双眼!
“武安君,小心!”
“阿翁,是盔!”
伸手挥退满心担忧的赵姜,李牧微微眯着眼睛,看清了手推车上的物件。
那赫然是一堆叠放起来的头盔,正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阵阵银光!
李弘当即抓起其中一顶在手,掂量着感受了一番重量后又屈指敲了敲,而后沉声道:“是铁盔!”
“内层虽有几层麻布垫底,但外层之铁颇为厚重!”
看到长安车中那一顶顶算不得好看的盔,李牧原本平静的眼眸之中生出些许兴致,也上前一步拿起了一枚铁盔。
仔细观察、敲打一番后,李牧将这顶铁盔放在了地上。
“仓朗朗~”
拔剑出鞘,李牧双手反握剑柄,用力下刺。
“铛~~~”
伴着一阵金铁交鸣之音,长剑洞穿铁盔,但只是探入一个剑尖之后便力不从心,卡在了铁盔的毛刺之中。
虽然仅是探入铁盔的那点剑尖便足以致命。
但,军中有多少人拥有李牧这般力量?!
李牧缓缓拔出长剑,低头看了眼已经有些卷边的剑尖,又抬头看向任嚣,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艳羡:“早就闻秦国近些年铁料陡增。”
“却未曾想,秦国中基层将领亦可戴十锻钢所锻之盔!”
根据李牧的判断,这顶头盔所用的铁料绝对不是生铁,而至少是十锻级别的铁料。
论及坚固度,用十锻钢所锻之盔比之代军都尉们用铜合金锻造的重盔相比,仍有一段明显的差距。
但这一车所载铁盔何止数十顶!
所以这铁盔绝对不会是给都尉们戴的,而理应是给二五百主这一级别的中层将领们戴的,这就很恐怖了!
以剑尖将铁盔挑至手中递给任嚣,李牧吩咐道:“都尉弘,取一顶都尉重盔赠与任都尉。”
李牧不是小气的人,在没有经过任嚣允许的情况下刺破了运给任嚣部的一顶头盔,李牧便会回赠一顶更好的头盔赔罪——即便李牧的心里在滴血!
赵国穷,代国更穷,至于李牧所部,那更是穷上加穷!
李牧赠盔的姿势很帅,但不过是强撑罢了。
任嚣没有接李牧递来的破盔,而是摇头道:“武安君错了。”
李牧心里不曾生出不满,只是不解发问:“本将错在何处?”
任嚣笑道:“这些头盔不只是配给我部的,而是你我二部都有。”
“此盔被武安君洞穿,本将要之何用?”
“武安君自己留下做个念想也好,亦无须再赠本将重盔。”
李牧闻言,眼中不可控的现出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