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两日不是让你给她那边送去了新料子吗？可是他们刚回京，还没找到适合的裁缝，耽搁了？”姜晏宁前些时候见着褚婴那日，便觉着这孩子的衣裳竟都是一两年前的，小孩子长得快，两年前的衣裳自然不合身了。

她想起库里放的那几匹料子，就让春杏给他们送去，特意交代，是要给褚婴做衣裳的。

如今时节，赶一赶，两三日也差不多能赶出来一件的。

若不是方才褚婴不慎把衣服给扯坏了，她都没留意，褚婴穿的竟还是旧衣。

“瞧着叶大娘子也是舍不得的。”春杏说，“听咱们洲哥儿院子里侍候的人说，叶大娘子勤俭惯了，突然得了那样好的料子，就算是您交代了让给褚婴小公子做衣裳的，只怕她也会担心旁人的闲言碎语。”

刚得了名贵的料子，就急着给自个儿的儿子做了衣裳... ...

叶氏怕的，应该是府里的其他人这样议论，好似自个儿的儿子白白占了陆家的便宜，若传出流言蜚语，日后不利于褚婴的前途。

“她呀，就是心思深。”姜晏宁心疼叶氏，一件衣裳竟也要考虑这么多。

她招手让褚婴再靠近些，褚婴有些胆怯，还是半夏将他硬生生推到了大娘子的跟前。

姜晏宁摸了摸褚婴穿在身上的衣服，不禁皱起了眉头，“都这般季节了，你怎么还穿单衣啊。”

“不是单衣。”褚婴解释，将袖子翻开，露出里面短了一截的夹层，“祖母您看，不冷的。”

孩子懂事，睁着一双干净的大眼睛，不想让祖母担心，笑容里透着质朴，让人看了就觉得怜惜。

姜晏宁也是情不自禁地抚着他的小脸儿，喜欢得要命，忙让春杏去取量尺过来，“文萱既舍不得，那咱们就干脆做好了给她送去，让她不穿也得穿。去，取量尺过来，给他量好了尺寸，今夜就找料子过来给他做上，明后日就让他穿上新衣。”

“祖母... ...”褚婴受宠若惊。

“孩子，这事儿呢...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阿娘做错了。咱们，都没错，只是你阿娘有你阿娘的担心，我们有我们的担心，但大家的目的都一样，都是为了你好。你能明白吗？”姜晏宁不想让他因着这事，觉得是他阿娘苛待了他。

叶氏那样谨小慎微的性子，当时能迈出这一步，成全了她自己和陆喻洲的姻缘，已是莫大的勇气。

可对她来说，她的情况又确实有些特别，也难免她会敏感，多想一些。

褚婴半懂半不懂地盯着姜晏宁看了许久，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你母亲需要些时间，慢慢适应，你要陪着她，给她壮胆子，别人要是欺负她，你要站出来保护她，她要是信心不足，担心自己出错的时候，你要勇敢地鼓励她。如此，她有了自信，才会渐渐克服自己的敏感，越来越好的。”姜晏宁忽而有些走神儿。

想起那年叔母们和婆母对她说的话... ...

忽而嘴角浮现了些许笑意。

“嗯。”褚婴这次听明白了，用力点了头，“母亲是最好的母亲，祖母也是最好的祖母。”

春杏她们几个取来量尺，为小褚婴量起了身长臂长。

“可是... ...”褚婴像是猛地想起了些事情，犹豫着开口问道，“祖母要给褚婴做衣裳，若是母亲问起，褚婴该怎样说呢？”

“这... ...”一时间，倒也是把姜晏宁给难住了。

“这还不简单，”陆司昀见状解围，“你就告诉你母亲，祖母喜欢你，就让人多给你做了两身衣裳... ...再不然，就说是祖母为祖父做衣裳，多了块料子，正好你来了... ...”

饶有心思地瞥去打量起他的大娘子来。

姜晏宁反应过来了... ...

合着这人，是变着法地给他自己要衣裳来了！

气得咬着牙，抓起线团丢向了陆司昀，“有你的！行了吧？有你的！”

“哎呦——”陆司昀接个正着，故作惶恐，“那敢情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