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长出了新芽。”陆司昀说。
“是啊,风雪天还能长出新芽,真神奇。”姜晏宁也感叹,“不知道我们当年在穹城种下的那些果树如何了。”
“是穹城县衙后院里的那些果树吗?”褚婴也跟了出来。
听到祖父祖母的话后,好奇地问道。
“是啊,那也是祖父当年亲手为你祖母种下的。”陆司昀说,“那时候你父亲和叔父们还小,夏日里,你祖母就在藤蔓下铺个席子,带着你父亲、叔父们乘凉,吃果子。”
“还在的!长得很好呢!”褚婴激动极了,“难怪每年的夏天,父亲看着院里果树结满了果子都那样开心,原来是小时候跟着祖父祖母在那里长大啊。”
“还在吗?还能长果子?”
姜晏宁倒是比较在意。
“还长的,今年夏天的时候还长了很多果子,结得满院子都是,可好看了。父亲说要是祖母看到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惜果子放不住,从穹城到京城好远的路,要是送到京城就坏了。”褚婴现在明白了,父亲在看到那些果子的时候,为什么总是笑得很开心。
“那就好。”姜晏宁有些遗憾,可想到那些果子还长着,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她不忍身旁的人担心,片刻失落后打起精神说道,“真是怀念那个时候啊,没那么多战争,没那么多... ...乱七八糟的事,我们就在那个小院里住着,倒也没觉得小。那时候春喜也在,孩子们都还小,夏日里我们在院中乘凉,说说笑笑... ...如果一切都没变的话,我也能做个深闺妇人,陪着我的孩子们长大,看着他们一点点的成人,给他们议亲娶媳妇... ...”
怎能说一点都不羡慕呢?
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要去炬陈关打仗,抛下了年幼的孩子们,错过了那些年的陪伴... ...
忽的一下子,孩子们就大了。
“... ...母亲说,祖母舍下了自己的孩子前去征战,守住了国,才有无数的妇人们可以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褚婴的语气略带稚嫩,可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姜晏宁怔住了,面容仿佛在那一瞬间老去了几岁,眼中的执念渐渐化解,神色更坦然了些。
“你母亲说得对。”春杏接了话,“若不是我们大娘子当年出战,哪能这么快就结束了战事,有我们大娘子在,管他什么南庆北萧的,通通别想踏进炬陈关一步!”
春杏身后的半夏、肉桂也跟着连连附和。
“你瞧——”陆司昀与她笑说,“虽有遗憾,可与今日之盛况比起来,还是值得的吧。”
若她当年没有去,留下来陪着孩子们长大的话,那么今日的遗憾可能就不止如此了... ...
“可若能重活一世,我也想试试不一样的一生。”她说。
人之一生,就好像在无数个岔路口做选择,不可能每条路都精准选到毫无遗憾的那个,不论怎么选,终将都会或多或少地留下遗憾。这一生她对得起国之重托,对得起姜家的祖训,对得起黎民百姓对姜家天策营的信任,对得起阿姐和皇帝姐夫的托付... ...
唯独,没能对得住自己的孩子。
若能重来一次,也想换一种活法,不是后悔了曾经的选择,而是好奇如果当年做了不一样的选择,到了今日会是怎样的一种光景。
“好,”陆司昀应她,“下一世我们就做个普通人,不用打仗,不用背负那么多的责任。我生在一个普通的人家里,十年寒窗考取功名,然后在个小地方为官,遇上你,然后登门求娶,得偿所愿,我们夫妇成婚大喜,相濡以沫,琴瑟和鸣,生儿育女,一世白首... ...”
姜晏宁笑。
院子里的女婢们也跟着一起笑。
她说,“那你下一世可要早些来娶我,不然,我就嫁给别人了,不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