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吧,再流血,你就要死了。”
钟如玦凄惨地呜咽了一会儿,突然眼中闪过希冀,期待地看着我道:“余丫头,帮我回去看看吧……兴许他已经躲起来了……”
我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恍惚间我想起了阿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起他。我自暴自弃地想:年辞卿死了,你居然还能想着别的男人。
见我没反应,他状若癫狂:“快去啊!”
他喃喃:“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真心待我的人,不可能死的……好人有好报……他是好人,他不会死的……”
我哀叹一声,走进村子。
腥甜的血腥气。
我慢慢往里走。
我看到在血红色的世界看到一具无头尸体,一根银针穿指而过。
那是他的银针。
也不一定是他慌乱中扎到的,说不定是……
说不定是什么呢?
我越看那具尸体,越觉得像他。
可我希望那不是他。
我内心的无力感涌上来,溢出去,我一瞬间茫然——这是谁,我不认识;这里是哪里,我没来过;我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拔下那根银针,拿出火折子。
所有东西都能化为灰烬,但罪孽不能,恨也不能。
“他死了。”我对钟如玦说。
钟如玦已经恢复了正常,一身的血与泥。
他凉凉地看我:“你要为他报仇吗?”
“你认为我会不会?”我也看向他。
我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滔天的恨意。
钟如玦冷冷道:“元余欢,自此以后,我会为了给他报仇不择手段。”
我明白他的话的含义:
必要时,舍弃我。
我说:“我亦如是。”
夜深了。
我和钟如玦一直在向前走。
不知道往哪里去,但离那村子越来越远。
最后他撑不住,栽倒在地,这才就地休息了片刻。
一停下来,我心中愈加憋闷,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连悲伤也卡在那里,让我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年辞卿真的死了吗?
我现在还在怀疑这一点。
我把银针递给钟如玦,钟如玦看着红了眼眶,把它用布包好,收起来。
我问:“你打算如何?”
钟如玦道:“去找那个说愿意收留我的门派。”
我说:“那恐怕不是个好去处。”
“那也没办法,”钟如玦麻木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加入一方势力怎么报仇。”
“你可以去找阿染。”我说,“他在大雁城。”
钟如玦摇头:“他会收留你,但不会收留我——我也不愿。我要亲手杀了那帮贼子,不需要他。”他看看我:“你要是想找他庇护,我送你去。”
我摇头:“我自有去处。”
“去你原来的家?”
“对。”
“云翎害死了年辞卿你还想回去?”他语气淡淡,但我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我冷笑:“元余欢不过一介平民,但云安郡主不是。云安郡主有权力,而权力可以让我早日报仇。”
“可是你根本不记得他们是谁。”
我苦笑。
他见我不说话,也不再说话,闭目休息了。
然而我在半夜隐隐约约听见他压抑的哭声。在我迷离的双眼中,他拿着刀一刀一刀去割自己的腕子,鲜血淋漓,呜咽:“为什么,为什么!”
我以为是梦,毕竟他先前已经哭过,不应该再这般失态。
次日我问他,他说没有的事。我就更相信是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