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和常甑在丰凌郡中移动起来,前往最近的城门。
既然代天子诏的内容是一张通缉令,那么亲眼去看看,也许远胜常甑的解释。
很快,他们就已经站在了版栏之下。
其中的一张布告,贴在了最上方。
然而,它的材质非纸非布,更像是直接投影在墙上的影像。
常甑道:“这东西几乎能在一瞬间,向天下所有城镇,传达准确的信息,甚至还有画面,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叹为观止,完全想不到,它究竟是通过什么实现这一功能的。”
但这个时候,徐明并没有心情研究什么原理,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张通缉令的内容之上。
通缉令上,写明了犯人的名字、身份,甚至修为、功法等情报,犯人最近出没的地址,可以说,发布这张通缉令时,朝廷已经做了十足的调查。
当然,也包括赏金,足足有十万两白银!
为了一个盗贼而特意颁发代天子诏,设下如此高额的悬赏金额。
可见,朝廷之人对他极为忌惮。
徐明不禁好奇:“朝廷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功夫,这个通缉犯掌握了什么呢?”
常甑望着通缉令,若有所思道:“仔细想来,上次见到用代天子诏发布通缉令,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诶?这种事情,之前发生过吗?”
“你不知道吗?”常甑眯眼打量徐明,“总觉得,你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
这个和尚总是敏锐得不是时候,至少对徐明来说,不是好事。
徐明只能强行中止这个话题:“我不知情,我也不想回答关于我过往的任何事情。”
常甑闭眼微笑:“算了,谁还没有秘密呢,四年前发生的那张通缉令,与今天这张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高额的赏金,毫无征兆地发布,但让我在意的是,四年前的通缉令,在几个月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通缉犯被抓捕归案了?”徐明问。
“谁知道呢,反正谁也没有给一个结果出来,”常甑摊开手表示,“不过,仔细想来,通缉令消失的时间,似乎和灭佛开始的时间,巧妙地重合起来。”
徐明闻言,浑身一颤:“你是说,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诶?没有没有,我随便说的,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当时我可完全没有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常甑耸肩道,“不过灭佛也好,代天子诏也好,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究竟有没有藏着联系和秘密,现在估计也无从查起了吧。”
徐明点头,眼下也不是他该注意的点。
徐明再次望向通缉令,仔细观察其上之人的容貌。
与此同时,常甑也不再出声,跟着看了起来。
最终还是常甑先提出了猜想:“有没有可能,盗取宝物的犯人,就是上面的这个通缉犯呢,拿到宝物的替罪羊,发现给自己东西的人,竟然是个通缉犯,怕惹上麻烦,于是选择将宝物出手。这样一想,逻辑还挺通顺的。”
徐明却摇头道:“问题是,时间和地点,二十一天前,这张通缉令才随代天子诏一同发布宇内,然而,上面却说明,通缉犯最近一次出没的地点,却在京城。
“那时,物品失窃的时间才过了……差不多二十五天,时间太过紧张了。”
徐明的反驳非常坚决,他必须要否认。
如果承认那个窃贼已经离开了丰凌郡,他的调查就没有任何意义。
窃贼还在丰凌郡是前提,是他行动的根据,是无论任何情况,都必须要否认的。
“夜行千里的功法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稀有,”常甑道,“依我看,轻装出发的话,十天便绰绰有余了。”
“但问题是,在盗取东西之前,我们追查的盗贼,可是先就将物品分给了许多替罪羊,并且给这些人下了禁制,这都是很花时间的,”
徐明反驳道,
“而通缉犯之所以在二十一天前被通缉,一定是在此之前,犯了什么危害朝纲或者天下太平的事情,将这些都算起来,就过于仓促了。”
常甑也点头道:“确实,既然要离开丰凌郡,就没有将物品留下的必要,做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这点上不符合盗贼的行为逻辑。”
“但问题是,那些替罪羊,眼中到底从这张通缉令上看到了什么,才陷入恐惧的呢?”徐明思考起来。
而且,一定得是只有他们这些从盗贼手中拿到宝物的人,才能看到的信息。
如果是间接情报,除非是非常谨慎的人,否则根本不会将这些线索往坏处想。
而那个书生,就显然不算太谨慎。
因此,他们必然看到什么一目了然的东西。
“一目了然吗……”徐明小声念叨着,扫视着画像,忽然,他睁大了眼睛,“等等!这是……”
凭借常甑的六识,自然不可能错过徐明的呢喃,他马上明白徐明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即询问:
“图明师弟,你发现了什么?”
“这位犯人的脸,也实在太好认了,”徐明道,“脸上有刺青的人,恐怕不多吧。”
“在脸上刺青的,一般都是受过刑罚的罪人,所以没有人会选择在脸上刺青,”常甑道,“就算脸上的不是‘囚’字,但别人也会怀疑,是不是因为要掩盖‘囚’字,这次选择刺上其他的图案。”
“正是这样,”徐明道,“每个人看到刺青都有不同想法,而刺青也的确醒目,让人过目难忘,如果,他们曾经看到过这个刺青呢?”
“这样的话,丰凌郡中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太平,都陷入争夺的赏金的漩涡当中了。”
“只要图案一致,并不一定要在脸上,”徐明摸着下巴,认真分析道,
“那些替罪羊与我的目标接触过,因此对他们身上的刺青记忆深刻,但却没有明显到,随便走在路上就能察觉到的地步,而当他们悬赏令上的画像时,立即回想起对方,并进而产生了什么联想,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原来如此,这样想法并非不可能,”常甑道,“仔细一想,的确正好能严丝合缝地潜入凹槽当中,只是,他们联想到了什么呢?”
徐明面对这个问题,陷入深思。
但最终却依旧只能摇摇头,对常甑说:“关于这点,我缺乏知识和情报,无法进行联想。”
数据才能支撑分析,徐明恐怕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常甑却刚好拥有足够的数据,他也忖度了许久。
这才道:“有个不切实际的谣言,仅仅只是谣言而已,老实说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因此,我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这个流言的流传度,却遍及整个王朝。”
徐明听到这话,就像看到了悬崖上的一根稻草,拼命将其抓住:“常甑师哥,不管是什么,都说说看吧,我已经没有其他的思路可以走下去了。”
常甑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回答道:“老实讲,我不愿意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说的这个传闻,其实已经流传了几千年。”
“几千年?”徐明的语气难掩惊讶。
“传闻而已,难免有些夸张的成分,”常甑道,“不过,我认为这也的确是个有年头的传言了,就算没有上千,几百年也有了。”
徐明点头:“师哥请讲!”
“传闻,因为某件惨无人道的事件,有人说是门派战争,有人说是魔修入侵,也有人说是第一次灭佛,”常甑道,“总之,在这之后,就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团体。”
“团体?和通仙会一样吗?”
“类似吧,但是规模要小很多,而且,从来没有人真正接触过,”常甑道,“这个团体的名字,极盗社。”
“盗?盗贼的盗?意思是,窃贼才能加入的组织?”
“是那个字,但具体含义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传闻无论哪个时代,极盗社的成员都只有个位数,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行动,以何为目标,但是有一点确定,他们的目的明确且纯粹。”
只要少数成员,却能存在上千的组织?
如果它并非传言,必然是个由精英且志向相同之人,共同组建的。